我怎么下手?我于何时?何地?用何种手段?把藕末儿下进了云奶奶的饮食里?你说啊。再者,你指认我为凶手,人证呢?物证呢?”
“你……”
薛芝兰为之语塞,却听姜姨娘咄咄逼人道:“反而是兰奶奶,前儿庄上送兔子来,几个哥儿撺掇着要养兔子,就跑去厨房挑,挑兔子时正看见飞燕姑娘拿了一碟子凉拌藕片,几个哥儿要,她还给了一人一片,这没错吧?”
苏暖暖垂头喝茶,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看着薛芝兰那边,就见她身后的采桑身子忽然哆嗦了两下,额上冷汗如同小溪般向下流淌,那里薛芝兰却还叫着:“混账,你敢冤枉我?就吃几片藕怎么了?如今这时节,府里多少人吃藕?难道他们都有嫌疑?”
姜姨娘似是这些年来压抑得狠了,此时竟是寸步不让,沉声道:“府里吃藕的人多,但知道云奶奶不能吃藕的人,恐怕没几个吧?”
“那又怎么样?这些天难道你没吃过藕?”
薛芝兰心中本能感到一阵慌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害人的只能是姜姨娘不是吗?可为什么她竟一丝不乱?还反过来逼得自己失了方寸?这……这不对劲啊,所有的证据怎么忽然就都指向自己了?
心中虽慌乱,面上却强作镇定,正要捋一捋头绪抢回主动,忽听许久没说话的苏暖暖开口道:“我看妹妹身后的采桑似是有话要说,如何?妹妹不如让她出来说几句话?”
采桑猛地抬起头来,面上全是恐惧,连连摇头摆手道:“没……没有,奴婢没什么可说的……”
“大奶奶要你出来回话,你往后躲什么?”
段庭轩目光沉沉看向采桑,见那丫头不情不愿走出来,他扭头看了眼妻子,只见苏暖暖淡淡道:“你不用慌,我问你几句话,你必须不假思索地回答,如何?”
“我……奴婢……我……”采桑慌乱地看向薛芝兰,却见主子一脸惊诧,见她看过去,便怒叫道:“既然大奶奶要问你话,你答就是了,做什么这样一副死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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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水落石出?
“是,大奶奶请问。”
采桑别过头,眼底一丝恨意转瞬即逝,她的拳头握起来,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着脑补出来的情景:她和笼烟到了云奶奶那里,此时云奶奶尚未用饭,炕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凤仙正在分派着下去吃饭和在屋里服侍的丫头,她和翠屏说着话,笼烟从屋里和云奶奶说完话出来,翠屏背对着没看见,她正想说话,可是一抬头,越过翠屏肩膀,却见笼烟迅速揭开那个青花瓷的碗盖,撒了把东西下去,当时她声调变了一下,但很快垂下头去,这时笼烟笑吟吟喊了她,于是两人一起离去……
这情景在采桑脑海里已经上演过无数遍,甚至连她自己都当成真的了。事实上是她在进屋后就趁人不注意将藕末下在了青花盖碗里,之后故意和翠屏说话,凤仙在外面分派小丫头还没完事儿,恰好笼烟就出来了,于是正方便她低叫那一声,事实上,就算凤仙进来,她也有办法在笼烟出来的那一瞬拖住对方视线和注意力。这真的不算是难事儿。
气氛沉默凝重,采桑始终微垂着头,她的态度让苏暖暖觉得有些古怪,刚才这丫头分明是惊慌失措,可这会儿,她整个人却沉静下来了,不像是装出来的镇静,是真正的镇静,没错,此时的采桑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莫非这还是个大心脏选手?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些糟糕了,未必能问出什么呢。
然而已经把人叫出来了,总不能这么晾着。于是苏暖暖喝了两口茶,见没震住采桑后,就果断出击。平静问道:“那天中午你和笼烟来夏雨轩,是为了何事?”
“回大奶奶,奴婢是为了给翠屏要花样子,笼烟……是奉我们奶奶的命令来给云奶奶送两样小菜,顺便要两味药……”
“要的什么药你知道吗?”
“奴婢……不知道。”
“那回去时笼烟拿了药吗?”
“奴婢……忘……忘了,没注意。”
“哦?你和她都是你们奶奶的心腹丫头,竟然连这个都不好奇?看见对方拿东西出来也不问问?”
“奴婢……奴婢没问……”
采桑的鼻尖出汗了:这大奶奶果然不凡。这些问题真是刁钻。可惜自己不能一开始就招供,总得露出点儿负隅顽抗的态度,往后的话才可信。
“笼烟那天穿的什么衣服?”苏暖暖故技重施。打算重复曾经在史雨柔门前大出风头的快速问答法,古人对这种心理压迫和潜意识的反应认识不深刻,她就不信自己制服不了一个丫头。
“是墨绿色的比甲,下身一条月白色裙子。”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夏雨轩?”
“大概是午时前。那会儿云奶奶这里已经摆午饭了。”
“都有什么菜色?”
“记不清,只记得有一盘炒腊肉。还有一碗蒸鸡蛋。”
“进来时看见了谁?分别都在何处?”
“凤仙在和小丫头们说话,翠屏在屋里。”
“云奶奶那天穿了什么衣服?”
“淡黄色竹纹锦缎夹袄,彩蝶穿花大红百褶裙。”
“是谁把藕下在了云奶奶的碗里?”
“是笼烟……啊……不……不是……”
采桑面色猛然就是一白,接着连连摇手。然而已经没有用了,厅中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就连薛芝兰和笼烟也不例外。
然而她们的目光和别人又有不同。别人看采桑的眼神是带着嘲弄和怜悯的,只有她们。眼光中全是骇然震惊,仿佛做梦也没想到采桑会说出这种话。
“你……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
事关生死,谁能沉得住气?笼烟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对着采桑大叫,却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道:“我……我说错了,不是笼烟……不是她,奶奶你诳我……不是,我说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吗?”
段庭轩目光沉沉盯着笼烟,却见她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大叫道:“爷明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是……是这死丫头陷害我……我真的没做。”
“是,不是笼烟放的藕,不是她……是我……是我自己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