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躺下。
李周曼再度醒来时,陈放不在房间里她往浴室洗漱,牙刷到一半,眼泪淌下来,接着便流个不止歇,她漱毕口,重新坐回床上,眼见陈放的东西没有拿走,稍微放下心些。
窗外天已经黑了,白色的纱帘。
李周曼想着,陈放回来时候会说什么,会不会收拾了东西离开,跟她说:以后不来往了,我们。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下来。擦干眼泪,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为自己倒一杯水,点起烟,坐在床头慢慢吸。
房间渐渐被烟雾缭绕了。
陈放刷房卡进来的时候,被烟味熏得头晕,手里拿着两个纸盒的吃食,径自放一边去开窗通风。
“灯也不开,你吸了多少烟。”
“你终于肯回来了。”
两人的话语同时响起。
陈放道,“起来吃饭。”依旧是冷冷的。
李周曼不动,“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得下去买一包新的了。”
“那你去买。”陈放解着餐盒道袋子。
李周曼不动。
“再吸到哑掉好了,反正你也不爱惜。”
李周曼从床上下来,不犹豫地穿上鞋子,径直坐起,抽来台子上的房卡,要往门外走。
陈放解餐盒的手停下了,拦住她。
伴随着一声叹息,陈放道,“白天的事不提了。我不管你了。”语气不知道柔了多少,弱了多少。
李周曼一时听着难受,却没有动。
“最初也是这样,不是么?”陈放走近她,“好了,你还想作到什么时候,回来。”
李周曼这才回过身来,只道,“水是凉的。”
陈放去重新烧水。李周曼坐到桌边,见盒子里是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冒着烟。李周曼眼眶又微微红了。
咬下一口排骨,恰一颗眼泪滴进饭里。
陈放见她如此继续,“我也看不懂了,你这是感动的、愧疚的、还是委屈的。”
李周曼抬起头,“难吃的。”终于破涕为笑,陈放见她好转,举著一起吃。
说好了不强求,那就不强求吧。
那天夜里,陈放抚着她的发静静入睡,临入梦,仍闻见那一丝一缕魂牵梦萦的香,像醉人的酒,他像是喝醉了的人。
李周曼下午睡过很久,至此时彻底清醒了,见陈放睡着了,睁眼望见窗外夜光,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第 19 章
傍晚,长宁某住宅的某一室,宁素碧仍亮着灯看作业,华小非一旁静候,双手背在身后。宁素碧翻完最后一页,见儿子大致完成,道,“去玩儿吧,小非。你还有半个钟头可以看电视。”
华小非开开心心看电视去,忽而又折返,从书卷里拿出一副卷图,“妈妈你看,素描课我已经能画苹果生梨了。”一脸自豪。
宁素碧见他画的苹果可爱,生梨却有点别扭,笑道,“不知道这梨是标本还是真的,长得……真好看,不错不错。”
华小非笑得开心,“和我一批学的同学都还在画石膏几何呢。”
“我家儿子聪明。”
“陈放叔叔也是画画的,下次让他来我们家画给我看吧。”
宁素碧闻言顿了一下,听童言无忌,笑道,“陈放也画画么?”
华小非道,“上次在陈放叔叔家,我看见他的园林手绘,真好看。了不起。”
宁素碧闻言笑道,“陈放的画画和你不是一个水准的。你想达到他的水准,要多努力了。”
华小非道,“前阵子陈放叔叔来过两次,现在怎么不来了呢?”
宁素碧道,“你喜欢陈放叔叔?”
华小非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宁素碧想了想,“陈放叔叔来不了。”
“为什么?”小非吃惊。
“他犯错误了。”
“犯什么错。”
“他不好好画画,表妹罚他闭门思过去了。所以,你要好好画画。”宁素碧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哦。”小非闷闷地。
次日凌晨五点半,陈放叫醒李周曼。
略作洗漱收拾,两人拦出租车到虹桥机场,李周曼道,“你的车停在这儿么?”
陈放道,“问宾馆了,淡季,可以。”
飞机起飞的时间到了,进了飞机却不起飞,李周曼道,“不知道会折腾多久,我睡一会儿。”
“好。”
李周曼合眼就睡,之后浑浑噩噩听见广播里说什么,飞机微微颠簸,之后颠得厉害了,广播又响起。她被吵醒,感觉到陈放的手搭在她手上,刚一睁眼,飞机猛地沉了一下,像海盗船般拽着心脏一扯。
李周曼总能把玩笑话说的一本正经,她道,“快要掉下去了是吗?”
陈放道,“乌鸦嘴。”
李周曼笑道,“那不是很好吗?”
陈放看了她一眼,李周曼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读出反感。
李周曼道,“哦,你肯定不想和我一起挂在这里。”
陈放不理她。
飞机降落,上午十点。两人提着行李坐进租车公司那儿弄来的车里,李周曼一如往常坐在副驾驶。
李周曼在笑,一直在笑。
陈放道,“这么开心?”
李周曼道,“风好大,吹得我好痒。好冷。”
“行李里有厚衣服么?”
“这件是最厚的。”李周曼指指自己的袖子。
“白跟你讲了,你等一下。”说完,往后备箱自己的行李里挖出一件深灰色挡风外套给她。
李周曼套上。
出了机场,李周曼见天空湛蓝,路旁有矮山仍挡不住四野辽阔,路上车子稀少,人稀少。
陈放道,“这里好像不比上海冷多少。”
李周曼笑道,“冷很多啊,没有这件衣服我要去后备箱团着了。”
陈放只道她夸张,“身体还好吧。”
李周曼摇头,“我还能再晃荡五百年。”
陈放失笑,“祸害,一千年才对。”
李周曼依旧伸出手掐他大腿,“手感不错,撕鸡腿一样。”
陈放把外套帽子扯到她头上,拉低,遮住眼睛,对着脑袋弹了一下。
不多时转入拉萨市,低矮连绵的小楼和商铺,在灰蓝的天与泛白的地平线只见,如风吹就倒的牛奶盒般矗立。一座座错落排列,莫名地带着半分突兀和陌生,仿佛这牛奶盒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天地,只有天涯海角。
陈放开着,脑里莫名想起上回在南京怀旧餐厅听见的周旋的曲子,他道,“周旋的歌你会不会唱。”
“只会天涯歌女和四季歌。”
“唱。”他关掉了微启的窗户。
“不唱。”
“不唱不行。”
李周曼开口轻唱。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