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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圈套,那他岂不是被卖得彻彻底底,他孤家寡人,更是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不会有,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他才韬光养晦,从不跟诸王争长短,也向来不谈论朝事,怕的就是一不小心落得像节王那样的下场。

    想得多了,李泱也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中似乎是有人碰到了他的衣物,方才在后殿跟游夙相处的场景好像又重新出现了,那只抚在他腰上温柔有力的手掌,后来又像是灵蛇般游离在他身上。半睡半醒间,李泱猛然睁眼,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只手。

    可是李泱睁眼一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游夙,那分明是自幼陪伴在他身边的老內侍黄永,此刻老內侍正一脸惊吓地看着李泱,显然也是被李泱的动作惊到了,道:“老奴是想替殿下盖好被子,天凉了。”

    李泱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轻舒了一口气:“阿翁是你啊。”也是,游夙半夜怎么会跑到他的薛王府来。

    “殿下快睡吧,夜深了。”黄永替李泱掖好被子,他本来是伺候李泱母亲的,自从她薨逝之后,他就跟着不过三岁的李泱,可以说是看着李泱长大成年。

    睡意再次袭来,李泱终于在朦胧间睡了过去,殿内安神香气息悠悠,可是却没能让李泱好眠。

    水,水,是太液池的水,夏日曝晒下的池水有点温热,柔软地充斥进了他的鼻腔,耳朵,口中,让他无处可躲,李泱想呼喊,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他想挣扎,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短小,像是个幼童。

    时光好像一下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闷热的黄昏,那个小小的挣扎在太液池里的孩子,恐惧与不解蔓延在李泱的心上。那日早课的时候,皇帝突然兴致而来,说是要考考皇子们的功课,当天李泱答得最好,他觉得只要他做得好,就会得到父亲的关注与认可,事实上李晔也确实很满意,还赏赐了东西,对于失去母亲的李泱来讲,得到父亲的夸奖是很高兴的事情。

    天热的时候,宫里人总爱去太液池上的蓬莱岛玩耍纳凉,那里总比别处凉快点,黄永也总带着李泱去那里,可是那天他只是走开了一会儿,想着几位皇子在一处玩耍,应该也不会有事,但等他回来的时候李泱已经落了水,小小的身子在水里扑腾,分外可怜。

    那天本来确实是几个皇子一起在池边,可是早上李泱出尽了风头,其余几个也不怎么爱搭理他,最后竟然都走了,李泱原想跟着他们一起,但又怕黄永回来找不到他,只好独自等在原处。夏日里的荷花开得繁盛,几只蜻蜓在荷间起起落落,李泱正看得出神,却突然被猛地一推,整个身子就扑进了太液池里。

    窒息感如影随形,光线在李泱的头顶忽明忽暗,恐惧在时隔十数年后依然没有放过李泱,在这个秋夜里,李泱再次被惊醒,他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白`皙的额间上满是冷汗。

    “殿下?”黄永听到声响,从外间进来,“殿下做梦了?”

    李泱点点头,他用手支着额头,神色还有些惊魂未定,梦境太真实了,这么多年,那种害怕还未消散,“什么时候了?”李泱问道。

    黄永道:“刚过丑时,还早,殿下再睡一会吧。”

    李泱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头道:“我说了好多次了,阿翁年纪大了,不必为我值夜,叫别人来就好。”

    黄永为李泱倒了一杯水,递了上去,老人的背脊已经有些佝偻,他慈祥地笑道:“老奴就算不值夜,也是要来看看殿下的,进进出出地倒是会扰了殿下,倒不如来值夜得好。”

    李泱喝了口温热的水,心下安定了些。虽然那次落水之后皇后亲自查问了,可是他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掉下了太液池,自此之后李泱锋芒尽敛,直至成年,他看起来仍是个只知玩乐的平庸亲王。

    12

    小內侍急匆匆地从殿内跑出来,跟一个路过的宫女撞在了一起,宫女皱起眉头,瞪着那个小內侍:“成什么样子的,要是撞了别人,仔细你的皮!”

    “是我没长眼,冲撞芦儿姐姐了。”小內侍忙赔笑道,又殷勤地替那名叫芦儿的宫女掸了掸衣服,但是手还没触到,就被芦儿躲开了:“你这脏手也不知道摸过什么东西,可别脏了我的衣服。”这身襦裙是她新做的,今日她不用当班,这才穿了这身新衣,却被这毛手毛脚的小內侍撞了满怀。

    小內侍赶紧道:“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下次我给姐姐从外面带好玩意儿进来。”

    “呸,谁稀罕你的东西。”芦儿啐道,她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又道:“你可警醒着点,这两天殿下心情不好,要是敢

    在殿下面前如此冒失,那几十廷杖你是躲不过去的。”

    小內侍点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心有戚戚地道:“谢谢姐姐教诲。”

    东宫内的气氛分外肃杀,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疏漏,就招至飞来横祸,就在昨天晚上,一个內侍因为上的茶烫了点就被太子撵了出去,杖责三十,怕是有阵子下不了地了。

    事情的起因是源自昨天皇帝看到御史台上的奏疏,有人弹劾太子未经上报私自修建别苑,这本来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那上奏的御史还提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太子为了加快工程进度,私自调动禁军。

    未经皇帝首肯,就私自调动长安城内的禁军,这个罪名比私修园子可严重得多,从古至今,有多少逼宫政变都跟私自勾结调动禁军脱不了干系,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这样的事情都格外忌讳,李晔也不例外。太子被狠狠训斥了一番,还被罚闭门思过一月。这次皇帝是动了气了的,孙贵妃急在心里,可是也不敢替儿子求情。

    李渂随手将茶盏掷了出去,名贵的越窑青瓷瞬间碎成几瓣,可李渂仍旧觉得不解气,正四处寻找手边可以砸的东西。

    太子舍人傅绍秋刚走到门边,还未进门就见那茶盏砸在了脚边,他绕开瓷器碎片,走到太子旁边,道:“太子殿下何苦跟这些东西过不去。”李渂看了他一眼,冷哼不语。

    “快收拾了,再奉一盏茶上来。”傅绍秋吩咐道,门外的內侍赶紧将地上清理干净,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渂显然余怒未消,可是这件事又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如今他被禁足,只好扔些东西来出气。他跟禁军飞骑的关系还不错,动用关系这才能调得士兵,来帮他修建别苑,他自诩保密得当,却不料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说是不是信王指使人上奏的?”信王向来跟自己对着干,因此事发之后李渂第一个就想到了是信王的捣鬼。

    傅绍秋点头,沉吟道:“信王确实可疑。”

    见他一副犹豫的神情,李渂更加不快:“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现在臣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