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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铁地继续提成亲的事,“你也别担心日后嫁给他会过苦日子。这小子之前跟我吃尽了苦头,练得他挺会精打细算的。这些年他陆续置办下不少产业,只不过都不在京城。”

    “他?”傅成璧打趣儿道,“他确实会精打细算。我瞧他那一身衣裳,破了补上就再穿,也就长得好看,在人前才撑得体面。”

    “抠门儿呗。”齐禅总算找着能在背后说段崇坏话的知音,“我之前还愧疚,觉得自己没让他过上好日子,才养成他这么个性子,后来发现他就天生的抠门儿,跟我没啥关系。”

    傅成璧低笑不已,捏着酒杯小抿了一口。

    齐禅继续展望道:“你们一成亲,不出两年,准能抱上娃娃。到时候武林大会,师父就抱去亮亮相,教那些人也看看,整天打打杀杀的都是些甚么东西,好好过日子多滋润。”

    傅成璧活了两世,却从未当过母亲,莽地听齐禅这么一说,脸上羞得都快滴出血来。这亲事都不知何时才能成,剑圣师父却连小孩子的事都想了。

    傅成璧忙推过去酒杯,“好啦,师父快喝酒罢。”

    齐禅看着她杯子里酒水有些发红,瞧见她朱唇白齿,想来是胭脂色。齐禅又唠叨了一句:“以后你怀上娃娃,少用些粉儿啊脂的……我记得,之前听谁说过的,就是用这些,生出来的丫头都是傻的。”

    “哪有这样的怪事?”傅成璧笑嗔道,不知齐师父怎么转而提到这些。

    齐禅啧了一声,“你别不信,你瞧瞧酒水都红了,这要是咽进肚子里,还不得将孩子的脑袋都染成红毛了?”

    傅成璧闻言疑惑,这才低头看向酒盏中的温酒,果真发现酒水当中漾着淡淡的红色,可她并未涂唇脂。她再去看齐禅的那杯,同样也有这样的颜色。

    “师父。”她冥冥中想到甚么,心下一紧,忙将酒杯仔细察看。

    齐禅也看见酒水中泛着淡红色,“怎么回事?”

    傅成璧将酒盅里的酒尽数倒出来,颜色更深。眼下所见,傅成璧并不算陌生,此毒唤作“化骨散”,化入水中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乃是后来才从西域传到中原的药物。

    傅成璧之所以会知道,是因她曾中过化骨散的毒。当年后宫当中有一西域女子,因嫉恨傅成璧颇得宠爱,在她的膳食中喂了毒。

    化骨散的药效很慢,可一旦发作,能够令人在短时间内肌肉僵硬,难动四肢,甚至连舌根都能麻痹。此毒无色无味,药效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颓,不过却在遇热后现有极淡的红色。

    当时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清茶当中泛着异样的红,想必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傅成璧当时年轻,唇不点而朱。这若是换了旁的妃子,即便见了清茶当中的红色,也只当是胭脂作罢,不会细查。

    傅成璧差人取来可以用来验证的明矾,放在酒中果真见淡红色抽成丝线,逐渐缠绕在一起。傅成璧想来这酒是从会场上拿来的,因齐禅特意说过,决战祭酒时,聂白崖答应他会买云祥酒,所以嘱托傅成璧一定帮他带一壶回来。

    酒是聂白崖准备的,化骨散难道是他所下?

    傅成璧想起今日聚在会场的豪杰侠士都曾饮酒,哥哥不胜酒量,不会沾染一星半点儿,傅家军的将士们行军在外时皆禁酒,现下就不知段崇喝了不曾。

    她暗道糟了,有些焦急地同齐禅说了这酒中有化骨散的毒。那些在场的侠士都曾喝过,现不明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但一定与龙沉峰的决战有关。

    傅成璧说:“我怕段崇和哥哥他们会遇险,还请剑圣师父即去龙沉峰,将此事告之,也好让他们提前做个准备。”

    齐禅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轻慢,忙问了一柄剑来,“我这便去。驿馆里有小侯爷的兵把守,你千万要留在这儿,别乱跑。”

    “我晓得的。”

    齐禅奔下楼,衣袖大挥,一个翻身上马,冲向龙沉峰。

    ……

    去龙沉峰要行一段山路,各派首领元老精英皆来。天落着雨,山林间水雾蒙蒙,烟雨氤氤,本是逢雨更为深静的老林,却教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打乱得彻底。

    傅谨之带着兵和段崇行至在最后。

    两个人手中都打着伞,雨珠子敲打着伞面,像是珍珠落地的声音。

    傅谨之想起前不久与段崇的约定,眉目轻佻,问道:“本侯的兵已经就位,你的人呢?”

    “不急。”段崇抬头看向灰而旷远的天,“很快就到。”

    不一会儿,他们都来到了龙沉峰上。

    聂白崖和宋秋雁已经分峙两侧。龙沉峰上有天然方台,教人精雕细琢过,地上铺黑白石,砌成阴阳图,镶嵌在天地间,独藏有道法自然的奥妙。

    聂白崖主阳,宋秋雁主阴。

    宋秋雁一拂袍袖,将逆水剑拔出鞘,对聂白崖说:“见过聂前辈。”

    聂白崖笑了笑,剑同样出了鞘,风灌入长袖当中,鼓动如云。两人同在雨雾当中,更似神仙中人。

    双方敬过礼,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皆向对方合身扑上,剑与剑交锋之间,铮然作响,令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吊在了嗓子眼儿中。

    尽管在他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一个是年老体衰的老朽,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剑客,谁输谁赢,不难预料,但面对这场决战,他们仍旧不免有些紧张。

    要知道,宋秋雁可是刚刚打败过剑圣齐禅的人,眼前看着只是宋、聂两人的对决,可实际上也是聂白崖与西三郡所有江湖人士的对决。

    刹那间,宋秋雁已有十余招攻上,她的剑法的确玄妙,各种奇招怪招层出不穷,任谁都猜不出她下一刻要用甚么剑式。

    从前谭万青的剑被誉为“形如密雨,难能透息”。可如今见了宋秋雁的剑,他们才知道何为“密雨”,谁都无法料及宋秋雁将会在甚么时候、甚么角度出剑。

    旁观的人尚且难以分神喘气呼吸,更别说此刻正与她对战的聂白崖了。

    冷冷的秋雨从天而坠,雨势越来越急,击在剑上,水珠一碎,四处激荡迸溅。

    宋秋雁记起曾经答应过齐禅的话,她目光微转,很快捕捉到了傅谨之的身影。

    他朱袍明铠,俊美慑人,是威名赫赫的“玉面修罗”,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西三郡的人。

    他向来敬重聂白崖和齐禅,如果她肯此刻让聂白崖一招,服罪认输,顺理成章地拜聂白崖为师,那么……

    她相信假以时日,待她成为真正的大管家,傅谨之一定愿意原谅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和她一起共同重建西三郡的秩序。

    念想一转,便是须臾。宋秋雁凌虚一步,瞬时变招,正对上聂白崖即将落下的剑式。

    可她让了这一招之后,却见聂白崖倒转剑柄,挥袖卷剑,居然退而未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