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的道路上,于是又不免生出一些心虚与歉疚,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于是厌烦一阵,又只能耐着性子去哄。
电话结束之前,老妈提出了一个纪春风始料未及的问题:“在那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春风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究竟在问什么。
就像国内大多数的孩子一样,纪春风并不习惯跟家长讨论这种问题。即便她自己觉得十几岁就谈恋爱很正常,但同样会下意识的瞒着家里。而当家长开始询问相关问题时,毫无疑问也释放了一个信号。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考虑成家立业的问题了。
但这个问题,在她这里会更复杂一些。春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阳台上同样在打电话的杜十里,而后垂下眼,平静的道,“没有。”
春风觉得老妈好像松了一口气,旋即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到了她的工作上。出来这几年,老妈实际上并不知道春风在外面究竟在做什么,春风也不知道如何对她交待自己这种频繁变动的状态,尤其目前这份在酒吧里的这份工作,在保守传统的长辈看来,无疑是“不正经”的。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询问春风的工作,在短暂的询问之后,她终于揭开了真正的目的,“你现在赚得不多,在那边又要租房子又要过生活肯定很紧张。前几天你周姨说他们那边在招人,底薪两千加提成,要是住在家里,每个月能存不少钱的……”
虽然没有直接说“你回来吧”,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钱哪有那么好拿?”春风打断她,“到时候肯定又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然而内心里,她却也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个问题:以后该怎么办?
要一直留在北京?以她现在的收入,就算做一辈子也不可能在北京开自己的店,以她的技术和这种半路出家的履历,想要混进高级的饭点酒店也很难,更大的可能是在普通的店铺里一直辗转,打一辈子的工,根本没有上升通道。
再说,老妈现在年纪还不算大,独自一人生活也没问题,但她总有变老,需要春风照顾的时候。
但她能回去吗?
家里的房子虽然又老又破,但产权是在自己手里的,将来也必然由她继承。但同时也必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最严重的那个,莫过于逼婚。北京山高水远,老妈不可能过来干涉她的生活,最多电话里念叨几句,但回去就不一样了。
不提她现在弯成蚊香的情况,就算性取向还正常,纪春风也不想走入婚姻的坟墓。
但回去之后,这些就由不得她了。
这是不能两全的事,她还年轻,但未来却好像已经没有了路。直到杜十里从阳台回到屋里,今天在发呆,开口询问,春风才从这种思绪里脱离出来。
“阿姨说什么了?”杜十里问。
“让我回林州去工作。”春风苦笑,“还问我这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杜十里整理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本就不怎么高的情绪彻底的沉了下来。她拿了一只橘子剥开,分了一瓣放进嘴里,感受着那种酸意从口腔直连到心底。她没问春风的回答,只是道,“家长总是会关心这些问题。”
她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墙面,那里有一块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的油斑。口腔里的酸意还在弥漫,杜十里只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变成了丝丝缕缕,源源不断的流窜在她的血液之中,让她浑身发冷。周围的空气滞闷起来,仿佛化成了看不见的绳索,将她紧紧包裹束缚在原地,无法挣脱。
那一年,在林州三十块钱一夜的小旅馆里,她放过了纪春风,正是因为听她提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那个家里还有人期待她、爱她,她应该有更正常的,受世俗普通人认可与称赞的婚姻和幸福。
所以,就这样吧。
第36章 bsp;36
春风又开了一瓶啤酒。
她其实不喜欢喝酒,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啤酒里还有顶得人心慌的气泡。但是,当某些心情想要宣泄而偏偏不能时,喝酒又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大半年在酒吧工作,她也算是“酒精考验”,现在想喝醉,一时半会儿居然还做不到。
“少喝点。”十里在旁边提醒她,伸手想将她手里的酒瓶接过去。
春风躲开她的动作,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过节嘛。”她说,“就是要尽兴。”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经过刚才那个话题,十里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她的想法,所以微微犹豫,没有再拦。她也就只能这样放纵一下了,喝醉了什么都不需要想,就这么睡过去,未尝不好。
其实十里也很想醉一场。但是不行,因为她是杜十里。
她靠在沙发上,开始盘算起过完年之后的安排。
年前她带着他们小组的产品出去跑过不少地方,但都吃了闭门羹。不是东西不好,而是价钱谈不拢。小公司给不起十里满意的价钱,甚至还有几家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打算反过来收她的钱。而大公司则希望直接花一笔钱买断,不愿意提供合作合同。
目前看来,他们很难独立将之运营下去,也许只能考虑卖个好价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坚持的,她从来都是这样现实的人,试过了,看不到结局,就干脆利落的抽身。
等十里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时,纪春风已经趴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知了。她无奈的起身,将桌面收拾了一下,把人扶到沙发上躺着。纪春风睁了睁眼睛,但很快又闭上,只是抓着她的手,低声叫,“十里……”
纵使已然下定决心,此刻杜十里还是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心跳失速。
她去洗手间用热水拧了毛巾,替春风擦拭了一下脸,脖子和手,然后把人送去了床上。幽暗的房间之中只亮着床头的小夜灯,将气氛烘托得暧昧不已。杜十里坐在床头,替春风脱去外面的衣服和鞋袜。
喝醉酒的人很沉,呼吸间又都是酒气,这场景其实也没多少旖旎,杜十里却将动作放得很慢,仔细而耐心,仿佛在进行一场郑重的仪式。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有些晚了。假期的宿舍楼关门更早,这会儿回去也进不去,杜十里从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那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夜。
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熹微的天光透窗而入,杜十里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未眠。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时看见镜子里神色有些萎靡的自己,观察了片刻,才用手指点着净面,仿佛旁观者一般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