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半女,若是在眼前还能有个准备,要是不在眼前,让他在外头不声不响地另娶了一个……”
伏名和安生顿时哑然,齐强坐倒在椅上,废然长叹,“只好寻法子早些去扬州……”
安生道:“大爷放心,早着呢,这时节河上的大水还没退干净,从京城到高邮,少不了两三个月。再说奶奶那样地利害人,便是十四爷要使唤她,也得慢慢来软的不是……”
第五章 高邮州的灾民们(上)
演和齐粟娘走在高邮大街上,满街皆是遭灾的百了粥厂,早晚两顿的稀粥勉强救活着逃入高邮城内的四乡灾民。
“不知道老家里怎么样了……”齐粟娘心有余悸,若是到了高邮就直接回乡下老家,怕是躲不开这一场突来的大水。原本固若金汤的高家堰突然决口,黄河之水反涌入漕,沿岸二十余处堤坝倾颓,三十余处州县的百姓大多是在睡梦中被洪水吞没,这一回大灾里的丢命的百姓比七年前多了不止一倍。
陈演叹了口气,“好在洪峰到达高邮时,已是清晨,想来应该能逃走不少。”慢慢顿下脚步,沿街站满头插草标的稚子弱女,干妇瘦汉,更有那衣裳褴褛的妇人跪在地上,抱住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哭道:“大爷,行行好,买了这孩子,让他保住这条命吧……”
齐粟娘转了头,不忍再看,陈演紧紧抓住齐粟娘的手,抬手掩住她的眼睛,“回家去吧,粟娘。”
齐粟娘回了宅子,便开始收拾衣裳,比儿默默在一旁打下手,不过只是她和陈演的几身衣裳,“乡下的屋子怕已是被冲了,便是等城门开,回去了也是没地方住。比儿,你就在家里呆着。”顿了顿,从钱袋里取了五十两银子给她,“看着外头卖身的,买两个回来罢。总算也是能活两条人命。”
比儿接过钱,“怕是用不了这许多,以往上灶丫头二十三四两一个,现在……在灾民里寻寻,三四两就能买到一个会做饭洗衣的女孩子。”
齐粟娘叹口气,“把爷的小厮也买了吧,余下的钱,你看着实在活不下去的,便散给他们吧。”
比儿犹豫道:“奶奶已经捐了一千两银子给粥厂了。再者,家里的屋、地必是被冲了,爷和奶奶若是回乡下,免不了还要替亲戚四邻打算,修屋整地全指着爷和奶奶,怕也是个大项。”
齐粟娘拍了拍比儿的手背,“不差这几十两,我哥哥给我地嫁妆银子还多着呢。
爷又不是个光会读死书的呆子,这会儿书铺来订的河图,订钱已是下到五十两一幅了。不会饿着我的,你放心。”
比儿轻轻一笑。点了头。把银子收好。过了几日。水退三十里。高邮城门终于打开。陈演打听到消息。一大清早便赶着骡车。带着齐粟娘向乡下老家急奔而去。
骡车里塞满了一袋袋地米面。齐粟娘坐在陈演身边。渐渐看到水退后留下地一片暗黑色地泽地。心里又凉又荒。眼见得到了陈家村。原来百来户地村子被冲成了平地。连屋下石墙角都被洪水泡散。唯有山坡上地观音庵勉强立在太阳底下。
陈演地骡车驶到了小山坡下。四散在观音庵里庵外地几百村民渐渐鼓骚起来。“是演官儿!是演官儿和粟娘回来了!快。快去叫族长们!快去请周先生!”
陈演见得存活地村民虽是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却也有几百人。心中大喜。连连催马。笔直驶到了观音庵前。齐粟娘眼见着齐、宋、王四姓族长都迎了出来。却不见陈家传老爷子。心中一沉。四姓五村不下千人。如今这山坡上却只有四五百人了……
宋二爹老泪纵横。也不待陈演见礼。一把抓住他地手。“演官儿。咱们这几家。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齐家族长齐贵看着齐粟娘。强忍着泪。“粟娘。咱们齐村除了一百来个光人。半点都没剩了……”
齐粟娘忍着泪,说不出话来。王大鞭叹了口气,转身请了位身着灰葛布襦衫的短须文士,对陈演说道:“演官儿,这位是村学里周助周襄天先生,这回多亏周先生把家中囤积的米面散给大伙儿,才让俺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
陈演听得此人如此义举,又有先见,大是敬佩,连忙上去见礼。众人拥着陈、周两人一起进了庵门。
齐粟娘看了一眼王宋氏,悄悄扯住王大鞭,让他使人去抬了骡车里的米面,王大鞭心中欢喜,“粟娘,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城门没开,无处买粮,周先生在观音庵里存地米面眼见着就要吃光,俺正愁得不行。”说话间,从怀中掩出一个小包,递给齐粟娘,“这是俺替你收着的租子,好在俺早换成了票子,一直贴身收着。水来时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若是连这个也丢了,俺真是没脸见你了。”
齐粟娘原没指望还能拿到租钱,打开一看,一千三百八十五两,一分不少,心下感动,“王大叔,你放心,咱们四村重整地事儿,陈大哥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取了二百两银子给他,“今儿城门刚开
从原来一石一两涨成了一石十五两,官府下令平抑月,咱们再去买些,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王大鞭连忙接了,叫了王天旺,叮嘱他路上留神,让他领着五十个年青汉子去城里买粮。村民从骡车上搬米面时,已是满脸欢喜,见得王天旺等人要去城里买粮,更是欢声雷动,知晓终能在大灾里保住性命,个个喜极而泣,再想得在洪水里死去的亲人,庵里庵外尽是一片惨痛哭声。
齐粟娘与王大鞭一起进了观音庵。陈演正和周助、齐贵大伯,宋二爹商量整地建房之事。齐粟娘一边听着,一边和王大鞭低语,商量买农具、石灰、茅草、木材之事。
当晚,陈演和齐粟娘便没有回城里,住在了观音庵中。陈演与周助睡了一房,彻夜长谈,齐粟娘便去和天旺婆娘宋氏一起睡。带去的几件衣裳全分给了族人。
第二日清晨,齐粟娘被一阵小儿读书的声音惊醒,正在奇怪间,天旺婆娘从外头走进来道:“昨儿孩子们吃了一顿饱饭,今天早上又喝了粥,总算有了精神气。周先生就让他们不可胡乱玩耍,未开始整地建房前,还是天天识字念书,温习以前的功课。”推着齐粟娘道“外头架灶煮了粥,你也去喝。”
齐粟娘听着对周助亦是佩服,连忙到外头架起地破灶上取了一碗粥,还未喝就听得一阵闹腾,“回来了,天旺买粮回来了!”
齐粟娘一听,知晓他们是连夜背着粮急赶回来的,连忙拉着大鞭婆娘,“婶子,赶紧再多下米,他们怕是饿了一天了。”
大鞭婆娘连忙应了,转着领着女人们做饭。王天旺虽是劳累,却仍是精神,进了庵门,一边喝水一边道:“昨儿晚上一进城,就听到消息,说是皇上下旨截了北上地漕粮,回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