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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下看着大当家阴沉的脸色,颤颤巍巍地问道:“那明天的大婚......”

    赵牧幽如深谷般的眸子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他淡淡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明日大婚一切照旧,不仅要如常举行,还要风光大办,去山下将百姓都召集过来,顺便给玄京的那些权贵名士们发一份请帖,告诉他们我赵牧明日要娶亲,入堂妾名-----洛、书、言!”

    “可,可是洛公子他分明......”

    “还不去办!”

    手下只怕自己触了大当家的眉头,连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赵牧看着身后紧闭的木门,顿觉心寒无比,对面便是琳琅住的地方,他心中自嘲从来都是自诩城府颇深,油盐不进,本以为早已心如铁石,却不想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戏子耍得团团转,呵,琳琅啊,琳琅,你这出戏可当真是唱得入木三分啊......只不过,明天才是重头戏,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赵牧眸中黑石沉溺,浓雾散去,便是波澜无惊的无边江海,明晚究竟是有多少鱼虾浮出水面,而谁又会是那个收网之人,一切都不得而知。

    “公子,笺羽来伺候你洗漱”。

    木门被轻轻扣响,琳琅猛地睁眼,他坐起身发现入眼便是一片漆黑,天色已晚,他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呀,这屋子里怎么这样黑,公子怎么不点灯?”

    笺羽没有听到屋中人的回应,有些担忧,他将手中的盆放下,从木门边角一步一步摸索进房,终于在红木桌前停下,因为个头矮小,所以只能碰到桌子边缘,却碰不到桌子中央的烛台,没有办法,他又搬起旁边的凳子慢慢爬了上去。

    “咦?”

    笺羽半个身子都趴到了桌子上,可还是什么也没摸到。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点微弱光芒,笺羽疑惑地抬头,入目便是一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头颅,他感觉自己的后半身被笼罩在一个黑暗之中,而趴在桌子上被这微光照到的上半身也在一瞬间麻/痹开来,这诡异的画面让他猝不及防地惊叫出声。

    “啊啊啊!.......唔唔,唔!”

    身子猛地被人拉扯过去,他的瞳孔因惊吓而猛地放大,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声音和心跳一同卡在了嗓子里。

    “嘘”。

    笺羽看到那个头颅的嘴唇好像动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尖叫,因为的嘴被捂住,也根本叫不出来,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笺羽粗重的喘息声。

    他一动也不敢动,然后就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在慢慢减轻,而视线中的光线也在慢慢变强,他逐渐能看到看更多的东西,桌子,茶椅,烛台......

    “洛,洛公子?”,

    笺羽在说出这几个字后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琳琅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笺羽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紧张地看着琳琅,瞳孔却还是涣散的。

    琳琅知道是自己吓到了他,有些歉意,却没有多解释,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纸条递给笺羽。

    笺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接过纸条:我能信任你吗?

    笺羽又咽了咽口水,他大约能猜到琳琅准备干什么,他不敢太大声,只能用气息与琳琅交流:“今晚大当家加强了巡卫,你是逃不出去的”。

    琳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却也隐约觉得赵牧忽然加强巡卫这事有点不太寻常,只是他今晚必须出去。

    提笔又道:今晚我必须出去一趟。

    笺羽疑惑:“出去一趟?你不是准备逃走?”

    琳琅摇摇头,他不仅要回来,明天还要参加赵牧的婚礼。

    琳琅:我想到对面的林子里去一趟。

    “林子?”

    笺羽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又有些发怵了。

    琳琅扳过他的肩膀,眼神坚定:我必须去。

    笺羽右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琳琅有些着急,又写道:我会回来的!

    笺羽犹犹豫豫道:“我,我只知道寨子西南角有一条小道可以直通后山,可是中间隔了一条冰湖,若是想过去就必须过湖”。

    在冰湖上行走目标太明显很容易暴露,而且一旦被发现,由于地面打滑,到时候想跑也跑不掉,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发生冰裂,没有人救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笺羽的担心琳琅早已考虑过,可如果错过皇上的命令,耽误了明天的计划,就是他赔上这条命也赔不起!

    笺羽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冒死也要出去这一趟,可他有一种预感,他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就算不能说话,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坐在那里,都能给你一种很温柔的感觉,他想自己如果还有一个哥哥一定就会是公子这个样子。

    爹娘不在了,笺羽为了能见到弟弟一面,每天在寨里逆来顺受,给那些土匪当杂役,当受气包,被打了也默默忍受,从来也不敢抱怨或者反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想为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公子做些什么,他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像自己一样被困在寨子里,他应该遇上更好的人,然后过上更好的生活。

    “洛公子,你要做什么,我去替你做吧”,

    笺羽尽管眼眶早已湿透,还是努力扯了扯嘴角。

    琳琅听到这话,拿笔的手一顿,还没完成的半个字猝不及防染成一个大的墨点,然后慢慢晕开,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笺羽。

    笺羽却是怎么也扯不开那个笑容了,只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洛哥哥,你要做什么,我去替你做吧”。

    琳琅不知道笺羽为什么会在土匪窝里,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笺羽比同龄的孩子经历地更多,也更懂事一些,可有时候却是太过懂事了。

    他蹲下来用力地抱住了笺羽,琳琅感觉自己的肩头有点湿润,便轻轻在他后背拍打,一直等他哭够了才慢慢放开。

    琳琅不能说话,只是用自己的眼神向他传递自己内心的心疼。

    琳琅:生死有命,从来由不得我们做主,顿了顿,又写道: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可。

    笺羽阻止不了公子冒险,只能无声哭泣目送他离开。

    琳琅不敢转身去看那个小孩,他总能在笺羽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十几年前的自己为了能走进傅家的圈子也是处处小心,事事隐忍,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什么苦也都吃过了,本以为终于熬出了头,却不想只是竹篮打水一场,一场空梦,让他大醉十年,一场假戏,让他沉溺了半生,到头来也抵不过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夜已深,寒风肆意,冰雪飘摇,四处火光点点,琳琅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