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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小烛就满室红光。

    到文皇后时觉得奢靡太过,把这些红宝石都取了下来,放进内库之中,再到末帝的陈皇后时,这些红宝又重见天日,一个不落的重又嵌进去,一颗大金钢钻嵌在正中。沈青丝自有青丝宫,可一座甘露殿也抵得半个青丝宫了。

    正元帝虽要修殿,可卫敬容也依旧上表,希望甘露殿得修得大气朴素,一改前朝陋习,正元帝自然点头称许,赞妻子是贤良的皇后。

    图纸送到丹凤宫,卫敬容翻看过一回,拿给侄女看看,卫善难免触动心绪,她渐渐不怕火光了,夜明珠也收了起来,却还记得起火时的甘露殿无处可逃。

    此时看着甘露殿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模样,点头道:“确是比原来的大气多了。”

    她一说完,卫敬容便笑:“你又见过原来的了?”粗木高殿,显出气派来便可,把那些金银珠翠通通去了,要大而广阔,前殿后廊能望得高望得远。

    卫善当然见过过去的甘露殿,秦昱就是仿着前朝旧图重建的甘露殿,只库里找不出那么多的红宝石来,都说陈皇后带着这些红宝石金钢石一起葬身火海,可连一块都没搜寻出来。

    干脆贴了金,嵌上绿玉,置上大镜,又引来水流,仿着青丝宫里的芙蓉池那样,在偏殿用汉白玉建了个池子,里头养着莲花,造得极尽奢华。

    秦昱后来便是常住甘露殿的,也是死在甘露殿的,自卫善回来,还不曾见过他,三月初那场花会之后,他就跟着太学的官员往京郊去了,两个哥哥战场拼杀,他没这本事,也要做些旁的事,设立州学县学,他亲去一趟,以示正元帝对贤士的渴求。

    杨妃母子都爱那落花飞絮精巧装饰,珠镜殿中还种了两排扬树,三年已经粗壮起来,春日里杨花飞舞,算是珠镜殿中一景。

    卫敬容点头了图纸,改了两样过于繁复的雕花,整个甘露殿就为之一变,三层重檐,青瓦红墙金丝木,地势更高,稳稳座落在紫宸殿后。

    殿前本就有两株百年梧桐,经火未死,枯焦树株上又抽出新芽,生得一片绿意葱葱,原来这两棵梧桐被秦昱下旨拔去,改种合欢,火中未死,死于人手。

    这一回梧桐树下搭起了支架,撑起这棵百年老树,卫善拉着碧微去看甘露殿动土,碧微不知她怎么竟对这个感起兴趣,在日头底下站得会儿,就摸到卫善手上汗湿一片:“日头这么毒,赶紧回去罢。”

    碧微自不知道这是上辈子葬身之地,卫善眼看着搭架建墙,殿宇再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咱们回去罢,我想吃冰湃过的甜瓜。”

    甘露殿在四月底破土动工,五月初卫敬容又一次开口进言,既然已经要追先皇后了,那么陵寝里也该有她的位置,该把陈氏的坟迁也一并迁进京来。

    这事除了卫敬容也无人能提,她提了礼部倒尴尬起来,度着正元的意思,是不想办的,可既然追封,封号都有了,旁一的一切规格都该跟上。

    原来还有议论皇后的,此时通通哑了声,正元帝狠狠盯了儿子一回,把压着的封号诏书盖上御印,给陈氏定了一个“顺”字。

    但凡皇后封号,先时两字,跟着再累世加封,陈氏这一个“顺”字也实太简薄了些,卫敬容却没有再提,只私下里说了两句,既剖白本心,又留有余地。

    赵太后一头疼就病了七八日,这回是秦显专程去药王庙替她求了经来,赵太后自觉孙子还是跟自己亲近的,就又好起来,转眼就把自己干的那些事给忘记了,直到陈大舅领着他那一串儿女进京城来。

    赵太后只好又一次病了,天天问翠桐青丝宫什么时候能修好,急着要去那儿躲清闲,她要是再不走,卫敬容就要把陈家的事托给她了。

    同赵家进京不同,正元帝特意问了,陈家有什么人,路上经过几地,都有官员奏报上来,陈家原来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可一听意思要追封皇后了,赤着脚也得跑上京去。

    赵家得了封赏就在京城住下的事儿,乡里早已经传遍了,陈家眼热得很,可妹子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再怎么眼热也不能扒开她的坟头,把她从坟里抬出来。

    官员回乡又是动土又是换棺,陈家闻风而来,还当只能沾些好处,不意要封公封侯,农忙里麦子都不急着收了,就怕赶不上,一家子进了京,卫敬容把这些事都交到秦显手里。

    秦显哪里在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眼看着衣裳穿得不错,人也生得富态,张口没有一句让人听在耳朵里舒服的,几个小妾也带上堂来,拉着秦显的手就喊外甥,跟着又哭起了妹妹。

    既是秦显的亲舅舅,自然该他来打理,卫敬容手中也不是无事,要办端阳宴,还得盯着青丝宫,提议这个宫名儿不太吉利,既是太后要去颐养的,就该换个好名字。

    秦显被缠得无法,可这事儿又不能烦到母亲身上去,陈家这个一来,连卫家小舅看他都多了几分客气,两边一比较,秦显只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正元帝的陵墓也得多加一位,他自己没躺进去,原配先躺了进去,他倒想重建陵园让陈氏躺到别处,可妻子却蹙了眉头:“你这不是伤了显儿的心,接都接来了,哪里再能撇下,先挪进去就是了。”

    正元帝初登帝位,建了□□陵便在修他自己的陵园,原来事事不曾想到的,此时样样都要改,生起气来就把儿子拎到身边骂一回,心里一团火发又发不出,赵太后眼看事情不对,再一次“病”了,连端阳宴都不出席了。

    前朝后宫闹纷纷的,卫善却有难得两日的清闲时光,她捧着给秦昭做的单衣往麟德殿去,秦显这些日子半点空闲也没有,秦昭却闲得很,拿毛笔沾着水,在窗下桌上写字。

    卫善刚立到窗前,他头都未抬,先笑一声:“善儿来了。”

    卫善大奇:“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轻悄悄的不出声,连身后宫人都跟着屏息,哪知道才站到窗前,秦昭就似头顶长了眼睛,一下就知道是她。

    秦昭笑起来,人才走进就闻着茉莉花味儿,甜丝丝的钻进鼻子里,除了是她还能是谁,秦昭把笔一搁,这才抬头,看见卫善手里捧着衣裳:“做好了?”

    卫善绕过窗户进去,这个天儿她的殿中已经搁了冰盆,可秦昭却不怕热,他自来手凉,卫善掌心火热,把衣裳一放,两只手握着秦昭的手掌,叹喟一声,比握一块凉玉还更舒服些。

    秦昭自己吃热茶,让小太监给卫善端一碗冰酪来,又让宫人切一碟高丽香瓜来,卫善往椅子上一挨,握着凉沁沁的木柄,没一会儿就热了,取出小扇来扇风:“这天儿怎么竟热得这样。”

    秦昭是常戴着折扇的,自己却不用,打开来替卫善扇一扇:“你怎么这时候过来,该得日头落些再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