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她犹豫片刻,选了随军去清江,支援兄长。
不意魏宽竟真把清江大片土地拱手让给江宁王,竟要围死卫平,卫平一边要抵御江宁王的船队,一面又要与打来的叛军缠斗,那边并不急攻,只不断夹缠不休,让卫平不得不分出一半兵力来,防着魏宽使诈,打得兵丁疲惫之后,再发起猛攻。
自四月到七月,卫平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守的清江这个圈儿也越缩越小,清江的兵丁都擅水,当年秦昭设想而未能实现的水寨,在卫平手中建立起来,若非依靠水寨,也支撑不了这么久。
到得八月,魏宽军队的攻击越来越少,看了信报方才得知,晋地大军与秦昭兵马两边将东北两边连成一线,魏宽不得不将在半兵力都调去抵挡攻势。
大业的疆域仿佛一个八卦形,半块儿在秦昭的手里,半块儿在魏宽的手里。
江宁王尝着了甜头,隔着清江哪里知道魏宽腹背受敌,无暇再往清江发兵,他只当自己必能夺回清江这片土地,当时两人约定的就是魏宽取得大业,而江宁王收下清江。
大夏朝臣不住反对,岂可与窃国者同谋,可江宁王却不顾反对,甚至还调回了厉振南,让他去攻下清江,若能夺取清江,便将他官复原职。
卫平才刚歇了一口气,又被厉振南盯上,两边隔运河对峙已经数年之久,对彼此用兵的法子已经极为稔熟了,厉振南正想趁清江兵力未复急攻下来,谁知对手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林文镜,他用手摸过水寨图域,认出是卫敬禹当年的构想,秦昭又完善了它,摸着水陆两个城门,林文镜叹息一声,对卫平道:“你父亲若是活着见到,该有多么称意。”
林文镜在心中推演无数次,若是碰上别人还不定能赢,厉振南当年就已经是闻名天下的武将,他的仗是怎么打的,打起来有什么习惯,最疏忽之处是什么,林文镜样样都心中有数。
几回对阵都被清江料得先机,吴越的探子不住往厉振南跟前送信,报说清江新来一位军师,是个断腿盲眼的废人,瞧着弱不禁风,可晋地军士待他从来礼遇有加,见其面不敢行其行,若有急事纷纷绕行。
厉振南听完信报便紧锁眉头,这几番布局都不似出自无名之辈,可他成名多年,又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对方故布疑阵。
厉振南确是不曾听说过林文镜,他也没有机会听说,当年林文镜未出业州就差点死在马下,宝剑封尘二十载,终于重现光芒。
☆、第357章 会和
清江大营, 本是正元帝为进攻大夏, 拿下吴越等地,拓展大业版图而训练的一批精锐。正元帝在时不住调拨军费, 将清江打造成了一座兵镇, 高竖墙广积粮, 为的是有一日能南下进军。
卫平就是凭着这些扛过了两边夹击,可若是再无援军, 他被重重包围, 也不知还能再守几日。吴三的大军赶到之前,卫平已经七日不曾合眼。
魏宽的军队接到了信报, 知道晋军绕过浒州直取靖城,是想解清江的燃眉之急, 趁着晋军未来加强攻势,卫平亲自守在城楼上,日夜不休才打退了一轮轮攻城的兵丁。
吴三援军一到,魏宽大军立时撤退,秦昭的军队只要再踏过了庆州, 就能直逼京城了, 他们在清江耽搁不起。
卫善就在水寨中见到了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的大哥卫平, 卫平已经多日不曾睡过,见过吴三林文镜, 又命人杀牛宰猪招待兵丁, 自己才饮了两杯酒, 便撑着手在桌前睡了过去。
师清如招待卫善, 见她随军而来,贴身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几件,人比过去瘦长了许多,风尘仆仆的模样,知道她是惦记着卫平才赶来的,心里万分感激,若不是晋军齐时赶来,清江还不知守不守得住,眼圈一红,对卫善道:“妹妹可真是,这一路辛苦了罢。”
卫善一把握住师清如的手,笑晏晏道:“不辛苦。”
她的精神比才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越是替将士百姓们做得多,她就越是神采飞扬,经过渭州城时,百姓献上一付红甲衣,她此时就穿在身上,腰上是当年秦昭送给她的那付羊皮箭套。
上头的描金图早就褪了色,两只细嫩的手也磨出了茧子,如今她的箭术大有长进,骑在马上也能连发箭矢,竟也能骑杀敌人了。
师清如被她两只手一握,觉出她掌心毛糙,翻过来一看,见原先细如脂白似玉的手掌上头生了一层老茧,当真落下泪来:“妹妹歇一歇罢。”
“不歇了,我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侄子侄女们呢。”她说着便笑起来,满面开怀的模样:“只是这回来得急,没得置办见面礼。”
师清如紧紧搂住她的胳膊:“还要什么见面礼,我是再没想到,京里会出那么大的变故的。”满面询问望着卫善道:“陛下……陛下当真是个痴儿?”
师清如自嫁给卫平之后便没有再回过京城,正元帝驾崩,永平帝登基,他们都只上过丧表贺表,久不回京城,有许多消息都不灵通。
连师朗也不曾想到,正元帝会把江山交到个傻子孙儿手里,听见流言还大骂无稽,外头传得越来越凶,师清如将信将疑。
卫善微微点头:“承吉还是太孙的时候,齐王妃下的毒。”这事儿冰冻三尺,早已经不知到底是哪一片雪花先落了下来,今日态势,实则人人都在其中出了力。
师清如倒抽一口气,三军将士竟效忠一个痴傻的皇帝:“我父亲还道不会这么快就生乱呢。”师朗的话更不留情面一些,他猜测着京中会有大乱,也还期盼永平帝能够顺利成年,可他没有想到,永平帝自己就是乱象的核心。
两人说了几句话,师清如便给卫善收拾屋子,又让丫头烧了水来:“我看妹妹替换的衣裳都不堪穿了,不如先拿我的穿上,虽是旧衣都是洗干净的,妹妹别嫌弃才好。”
师清如也已经许多时候没有裁过新衣了,拿出来的都是旧衫子,卫善随过军,方知卫平当年调侃秦昭时说的都是真的,不说洗澡,有时连擦脸都来不及,能够穿一身干净衣衫已经不易了。
她已经连着几月都没有泡在盆里洗过澡了,能用热水擦身抹脸已经是件奢侈的事,此时终于见了浴桶,整个人热水里一浸,长长吐吁出一口气来。
沉香洗干净手脸替她洗澡,人人都对能换上一件干净衣衫而觉得舒畅,沉香一面替她洗头,一面道:“早知道我就该多塞两块香胰子带出来。”
卫善眯了眼泡在水里,轻声一笑,自然不是不累的,只是仗越打越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反而不觉得累了。
沉香跟着又问:“这下公主该去找王爷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