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之初颁布的政令中,不仅要求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连马车的车轮直径都有所规定,是以,刚才那人提到有废弃的车轮时,齐峻他们才会那般欣喜。
舒眉恍然大悟,连声称赞太祖爷英明。
齐峻在旁边见到舒眉趣味盎然,且虚心求教的样子,突然萌生了兴致,想来逗她几句。
“你不是从小跟在曦裕先生身边教导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齐峻斜睨着她,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
舒眉瞟了他一眼,答道:“不许我将一些事情给忘了啊?”
“这都能忘?九龄童子都知道的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齐峻继续乘胜追击。
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舒眉向他施了一礼,恭谨地答道:“妾身是女子,不用考功名。父亲所教之物,自然跟男子不同。君不见,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哪能人人像你,从小就是神童。”
说完,她目光灼灼地望着齐峻,故意装出无比仰慕的模样,半张着嘴唇扮花痴。暗地腹诽道:腻不死你这孔雀男,姐就不是穿越的……
果然,齐峻见到她这副神情,脸上立马露出嫌恶的表情,避闪开来。
见目的达成,舒眉腹诽道:此人那么容易上高家姐妹的当,神童的名号只怕也是图有虚名。
不过,她随即转念一想,智商往往跟情商还真不能扯到一起去,现代不是有许多木讷的傻博士吗?
想到这里,舒眉唇边不觉露出几分笑意,被暗中观察她的齐峻,敏锐捕捉到了。齐峻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不过,总算逗得她多说了几句话,开始伶牙俐齿地拽文了,齐峻心里甚感欣慰——三年前那个灵动百变的丫头又回来了。想来这旅途将不会那么闷了。
而被观察的对象舒眉,则垂着头,心里琢磨另一个问题。
她得尽快找些这时空的书来啃。
首先,起码得通读法典和社会的民俗,不然,若是犯了忌讳和违背法律,挣再多银子说没就没。
到一个新环境中,想要适者生存,首先得掌握游戏规则,无论是明文规定还是潜规则,心中有数才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想到这里,舒眉不由瞟了一眼对面的齐峻,心里暗忖:这人不守礼法,不知其他方面的规则,他腹中装有多少?
见妻子眼风扫过来,齐峻心里不由一荡,暗暗想到:这丫头除了黑一点,长得其实还是不错的。这几年又长大一些,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介于纯真和成熟之间……
咦,她才多大年纪,怎会比兰妹妹都多出那种妩媚?
齐峻心里糊涂了。
见他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舒眉脑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状况?难不成这小子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没道理啊,连施嬷嬷和雨润都没发现的。
舒眉顿时收起视线,恢复到平常“眼观鼻,鼻观心”那种老和尚入定的状态。
见妻子恢复到平常的样子,齐峻心里颇为失落。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刚才她的灵动和妩媚昙花一现,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还没等他哀叹多久,纪猷那边已经将马车修好了。
齐家夫妇俩重新进了车厢。
齐峻开始不停逗妻子说话,而舒眉则以失忆为由,尽可能从他套出一些自己不熟的规则。
到达小镇,找到客栈打尖住宿时,两人间已没了初时那种拘谨和剑拔弩张。雨润在旁边冷眼旁观,心里暗暗窃喜,姑爷和小姐终于不是冷冰冰的样子了。
可是,住宿的时候舒眉又遇到了问题。
云来客栈是武渠镇唯一还有空房的客店,可他们到达得太晚,那儿也只剩下一间了。雨润、车夫和尚武,都只能住到下房的通铺那儿去。
舒眉面临一个选择,要么跟雨润宁愿挨冻,到马车上凑和一晚,要么跟齐峻合住同一间。
为此她十分纠结,心里将大伯齐屹骂了无数遍。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刚逼他写下休书,就面临这等尴尬的局面,还让她有苦说不出。
进行了数遍的心理建设后,舒眉终于鼓起勇气,打算跟齐峻摊牌。
沐浴完毕,绞干头发后,舒眉将避出去的齐峻,重新请了进来。两人坐定后,舒眉战战兢兢地试探道:“今晚,咱们该怎么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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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醋海生澜
舒眉这话一问出口,齐峻不由想起临行前,在听风阁楼上,大哥跟他提的条件之一——兰妹妹进门的前提,就是他跟这丫头先得生出子嗣。一个月多前,大哥劝说他跟这丫头圆房时,所说的话语尤言在耳。
“你既然在爹爹临终前,答应过他要娶文家那丫头,就得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得以守诺立于世间,不然,你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
“我是娶了她啊!昭容娘娘已经薨逝,在京里她没了靠山,今后想来过得会较为艰难。何必耽误人家一生?!让她回到岭南去,反正离得远,没人知晓她嫁过人。再找户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亲人在身边照顾,好过在京里孤零零的。”当时,他将回京后各处听来的说辞,编了个现成的理由。
“若对她好,知道疼人惜人你就是她靠山。那丫头跟你已经拜堂,她怎能嫁与第二人?再说,不圆房哪来的子嗣,她更加无依无靠了……”
“不成,不成!娶她本就是个错误,我已经负了兰妹妹,不能再负第二个人了。”
“答应跟人拜堂时,你本就已经负了。不跟她圆房,就是仪式没完成。要么当爹爹的不孝子,辜负两个女人。要么好好跟她过日子,把心从外面收回来。如若不然,将来子孙忤逆不服管教时,会抢白都是跟你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孝’从你根子上带来的!”
“喂!在想什么?问你话呢?”舒眉拿手他眼前晃了晃。
迟早要成真正夫妻的,就这么着吧!
齐峻回过神来,蹙着眉头望向她,嗡声嗡气说道:“天寒地冻的,爷就勉为其难,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吧?!省得你冻病了,耽搁后面的行程。”
哟,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说的好像自己很吃亏似的。舒眉恨不得喷他一脸口水。
可一想到两年的约定,她逼着自己将在心上那把刀,插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