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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喝得浑不在意,还招来茶肆主人,要了水晶肉以及茶点,边喝边等。应是打算就在此等候萧家的船来了。

    期间梁御风借故起身,出去转了一圈,发现石桐宇等人都已经不见了。他略一寻思,便知道石桐宇应是同意了自己分头行事的打算,前去拦截慕容公子一行了。

    他掐指一算,如果自己拖住这三位少侠,好吧,惜香才子不算数,就两位好了,那么石桐宇他们要对付的,便只有慕容聿、蓝关雪和谢小蛮三人。虽然仍是不可小觑,但已经是尽最大努力减少了敌人的有生力量……

    当然,这就需要他确实能拖住穆少淮和唐龄两人!

    他回座坐下,和几人谈天说地,推杯换盏。孟沛东与他说得投机,喝得最欢。穆少淮也喝了不少。梁御风心道,这就要看石桐宇在这酒里做的手脚可管用了?想来总不会把他们毒死便是……

    偏偏唐龄滴酒不沾,一直笑眯眯听着他们说话。

    梁御风心里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总不能掐住神医的脖子往他嘴里灌酒。他心中焦急,脸上却还是笑嘻嘻地说话。

    这时孟沛东说话的舌头都大了,显然是有了几分酒意。他大力拍着梁御风的肩膀道:“好兄弟,好酒量!”

    梁御风一怔,他觉得这酒明明就是糖水,甜是够甜了,根本不会上头啊?

    定睛去看时,穆少淮那只小白鼠吧唧吧唧舔了不少酒渍,已经醉醺醺倒在桌子一角。穆少淮也已经目露醉态。惜香才子更不用说,面红过耳,酒意上头。

    梁御风暗暗称奇,不知石桐宇是怎么做到,同喝一坛酒,孟沛东和穆少淮都着了道,他却浑若无事。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心想自己现下用的可是石桐宇的壳子,难道他千杯不醉?不对,他在芙蓉山庄照样醉了酒。醉人的绝不是这坛甜酒,而是酒里的……毒?

    ——这么说,石桐宇这壳子百毒不侵?

    孟沛东喝得东倒西歪,一把揽住梁御风,凑到他耳边喷着酒气道:“赵兄弟,我越看你越顺眼,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御风讶然道:“啊?”

    惜香才子得意道:“其实,我这个新作,白娘子的故事……它,它也有原型。”

    穆少淮也有了几分醉意,他吃惊道:“四少,不会吧?难怪我总觉得耳熟,你、你……”

    孟沛东道:“没错,我这故事是从当年毒娘子的事迹有感而发!”

    穆少淮喃喃道:“好呀,四少,你用许宣讽刺慕容三哥他爹!”

    此言一出,梁御风大吃一惊。

    慕容三哥他爹,岂不是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公认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玉潘安、慕容安吗?

    江湖中传说,毒娘子纠缠玉潘安无果,这才辣手毒杀金陵谢氏满门……

    这么说,慕容安与毒娘子之间,难道不仅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看来还有隐情啊。

    哇,这八卦虽然陈年了一点,但精彩程度可是丝毫不减哪!

    旁边的唐龄也听得大感兴趣,滴溜溜睁圆了眼。

    孟沛东一拍桌子道:“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但毒娘子可恨中也自有可怜之处。这世俗之中,女儿家生存本就不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不去同情扶助一把,已是不该。像那种仗着小白脸就去玩弄人家,始乱终弃之徒,难道不该唾弃?!”

    穆少淮道:“慢着,这事我听师兄谈起过。我怎么听说不是、那个始乱终弃?”

    孟沛东道:“就算开始没乱,后来孩子都生了,难道不算乱?总之这世上的小白脸都恁地可恶!尤其以这种自居为天下第一美男的家伙为最!”

    梁御风被他绝倒!

    说来说去,痘花脸还是执着地仇恨着世上一切比他帅的美男子……

    但毒娘子竟然还为慕容安生过孩子这件事,江湖中倒是无人听闻。

    梁御风有感而发道:“孟兄这话不错,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我爹自小便告诫我,我们做男人的,要好好体谅她们。”

    穆少淮忽然叹了口气:“想到我师姐,女人确是不容易。往往她们一生痴情都只付与一人。可要是深情错付,当真是悔之莫及。”

    唐龄在一旁听了,目露感怀之色,深深点头。看得出他也想说些什么,只是目光逡巡间,没人能替他传达,只好欲言又止。

    孟沛东见大家都赞同他的话,更是面有得色。他想了想,从怀中摸出本册子来,趁醉道:“小木头,我自觉这一段唱词写得最好,你给大家唱一回罢!”

    穆少淮翻看了那一段,也不推辞,拿过胡琴,调音欲试。

    梁御风起初就挺好奇他背的那把胡琴,这下可是精神大振。

    北宋欧阳修曾有诗云,“胡琴本出胡人乐,奚奴弹之双泪落”。

    胡琴这乐器,应是唐末从北方胡人处传来的。北宋时,还多以弹拨琴弦来发音。但穆少淮所背的这把,却与寻常不同,还配了一把马尾所制的弓弦。

    这时梁御风见他以马尾弓拉弦擦奏,其声凄怆,断续之处犹如气若游丝,旋即又凝成一线,仿佛顺着那峭壁绝崖一线天直直攀升到了山顶,当真清绝动人。

    穆少淮此人,惜香才子称之为小木头。确实人如其名,有些木讷不起眼。但当他奏起胡琴,眼帘低垂轻吟浅唱时,整个人却顿时多了三分灵气。恰似空潭泻春,古镜照神。

    梁御风凝神听他唱道:“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他明明是个毫无女相的男子,唱起女声戏腔却惟妙惟肖,婉转低徊,眉梢眼角甚至还带上了三分媚意。大约是喝了酒,嗓音有些许沙哑,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许郎他负心恩情薄,法海与我作对头。我与青儿金山寻访人不见,不由我又是辛酸又是愁。难道他已遭法海害,难道他果真出家将我负。看断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

    唱到最后一句时,那柔肠寸断、深情错付的悲怆扑面而来,余音缭绕,绵延不绝。说来也巧,此时恰是秋日。又是在这金山寺外,枫林尽染,秋意寂寥,触景生情。

    不知不觉间,梁御风竟是听得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附注:白蛇唱词出自越剧《白蛇传》选段,推荐一听。

    第60章 鸿俦鹤侣

    大江横万里, 古渡渺千秋。

    西津古渡依山临江, 风光独秀。自三国以来, 便是著名的长江渡口。

    所谓京口瓜洲一水间。萧家的大客船从扬州过江后, 再从镇江府前往建康府, 恰好依次经过焦山、北固山,最后才是金山。如今已过北固山, 眼看前面便是西津渡。

    谢小蛮兴冲冲奔上船头, 便看见表兄慕容聿正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