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再吃下那药,回来的时候该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她不想成为怪物,不想成为玉都的人们耻笑沈家的话题。更不想让阿德看见自己越来越丑的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哭起来的样子很难看,因为挤着脸上的肉,因为将眼睛眯成一道缝,但眼泪却如同滚珠般哗哗地流下来,温热温热的滴在她的手背。
沈将军听到这动静,立刻破门而入,看见镜子前哭得不成样子的全胜微微蹙眉,“你这又是怎么了?耍什么脾气,大家都等着呢!赶紧收拾收拾出来!”
“爹……”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拼命摇头说道,“我不要吃药,不要变成怪物。”
“谁说你是怪物了?”沈将军的眉头快皱成一块了,心头也快皱成一块了,“你是爹的宝贝,是爹娘的宝贝。”
她声音哽咽,抽泣几声缓过劲来才说道,“从小,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说我是猪投胎,说我可能是怪物。下人们表面上都很尊敬我,却老是在背地里说我是个怪胎。爹爹,我能不能不吃药,我不想成为怪物!”
“爹爹不是说过了,这个药是唯一能够治病的法子。”沈将军坐到她的身边,耐心劝导,“活着总比死了强。而且先生不是也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我不想要这样活着!这样下去,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啪的一声,下人们都往后退了退,自沈全胜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那一巴掌彻底将她打蒙了。她没有想到父亲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打她,毕竟她从小是那么听话从不惹事的孩子。而她,在这件事情中也没有错。
沈良的手放在一侧微微颤抖,他也不知道方才为何就发了如此大的火,稍稍平静了一些说道,“全胜,你娘死后,爹爹就快活不下去了,倘若你死了,爹爹怕是也没有脸去见你娘了……”沈全胜没有考虑过这些,听下人们说,娘亲死后,爹爹很伤心,几度在生死关头,但都挺了过来。因为大夫一直在他耳边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需要他的照顾。
沈全胜不能继续任性了,因为她突然发觉爹爹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她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反而止住了哭泣,说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们走吧!我们去吃药!”或许,只要她能够活在世上,就是对爹爹最大的慰藉。倘若这样,那就暂且让她像别人眼中的怪物,陪伴在爹爹的身边,伴他离去。
那一天,沈全胜的心情不好,甚至忘记了那是她的生辰,甚至忘记了那是她和玉德约好的日子。直到回到将军府,她看到屋檐下那个躲雨的少年,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和阿德的约。
“小姐,是九殿下呢!奴婢找把伞给您!”
“算了!”她拉住了身旁人的手,看着自己如今的这副模样,她照过镜子,心更加地疼了一遍,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她,她每夜的祈祷难道老天爷都没有听见吗?她不想以这副样子出现在玉德的面前,她拼命将自己的头埋在一边,几度听见玉德的呼唤声她都没有理睬。丫鬟或许知道,那一天才那么短的距离,她的眼泪就已经弄湿了她一边的肩膀。一个本还没长大的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呢!
“沈全胜!沈全胜!”玉德又到了她房前叫唤,手里攥着一个木盒,很是激动地再喊。那一个下午,沈全胜没有睡午觉,或者是说从那个下午开始,她再也不能睡得像一头猪了。她看着窗缝里的阿德,看着她突然间好心疼,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阿德……”她的声音沙哑,但这体型似乎又胖了一圈,就仿佛在她的腰间按了什么东西一样难看。
“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淋雨感冒了?”玉德走到她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确定她没有着凉才放心下来,“你这人真是的,昨日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你怎么都不出来!”
“因为……”沈全胜难以启齿,反正玉德已经看到了她如今的这副模样,“我又胖了。”
玉德没有皱着眉,反而看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止不住笑声,“喂!沈全胜,你什么时候不胖了你!”或许,玉德还是没有明白这又胖了的含义,也不明白这又胖了对沈全胜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长久才正经起来,将昨日他一直抱在怀里的木盒子拿了出来。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木盒子(三)
那个木盒子做功很是粗糙,原木色,加上上面的树节并不是那么好看,而且上面的画案还尤其简单,只有横竖的几根线条胡乱地交叉着。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店铺也不会卖如此简陋难看的盒子出去,这盒子倒像是手工制作的。
沈全胜小心将它拿了过来,拂过上面的纹路竟然还能摸到凹凸的地方,这,这就是他昨日一直抱着的东西。大概就是夕阳之下,他曾答应过要再送她一件礼物。她着急将它打开,却又始终不敢立刻去看,微眯着眼,悄悄将眼皮子打开,一点一点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钗子?里头安安静静躺着的是一支钗子。上面有个珠子看上去是珍珠,但仔细一摸应该是平常的珠子,但这上面的花案极其有趣,是雪花,像是冬日里的雪花一般。除此之外,这个钗子好像再无什么特别之处了。
“那次回去你说想要一个能够留下来的东西,我想了好久,最后我去问二哥究竟要送女孩子什么东西好。二哥说钗子不错,于是我逛遍了玉都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但最后,你猜怎么了,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姑娘,她正是做钗子的。”
“姑娘?”玉德每当说起姑娘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漂亮的姑娘,他有时都会在她面前跳起身子来。
这不,又眉飞色舞起来,说道,“正是,我把我的要求和那姑娘说了,人家姑娘二话没说连夜赶制出这个钗子来。”玉德说的越来越起劲,“尤其是上面的那颗珍珠,她做了很久才把它给镶上去的。你瞧瞧是不是特别的亮!”
“你是说这个?”全胜指了指那刻普通的珠子,再仔细一看才不是什么珍珠,她大概知道那姑娘是看他不懂行,宰了他一顿,“那姑娘要了你多少银两?”究竟赔了多少钱呢?
“不多,才十两!”玉德很是得意,像是自己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但明眼人都直到这样一个做功粗糙的盒子,还有一个上面画案如此简单的钗子,十两银子?能够买上十个还多呢!
看她愣了好久,玉德小心问道,“全胜,你不会……又不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