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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的离经叛道,也不知因为此时心态,满殿酥香,还是因为这座相传乃唐朝文臣公主入藏带来的释加摩尼十二岁等身相经过开光真有那佛法无边,这个时候,在这雪域高原之颠,他对着佛像,却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一旁供奉清扫的喇嘛却仿佛不知这个英武的男人就是近来在拉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福大帅,依旧浑浑噩噩地自干自活,长眉掩处,那双目中竟有一种大彻大悟般的洞达涵义。

    福康安行毕了礼从蒲团上起身,却不愿就走,反转到殿后,徐徐回望蓝天白云下琉璃金瓦敷朱墙垣,那一片圣洁而威严的静谧,仿佛嗅上一口此处的空气,人都会就此立地成佛。

    无怪乎这片纯净的土地上那么多人会相信佛,相信来世前生,相信因果循环。

    他转进偏殿,在这难得的闲暇中细看墙上的唐卡,从当年松赞干布白羊驮土始建大昭寺到历代活佛法相——

    “大帅。”

    他直起身子,转过身去,却见和琳穿着官袍顶戴齐整地躬身立在身后。“呵……”他轻声一笑:“难为你找到这来。你才刚做了驻藏大臣,相必多的事要忙。”

    “大帅。京城有旨来,即刻就要到的。”

    恩恩。福康安点头敷衍着,却还在漫步细看,忽而停住了脚步。和琳却没发现他的异样,此刻正低着头,也是心思泉涌。他跟了福康安快有十年了,这些年岁里,他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回京与大哥相聚的时间要长的多。

    曾几何时,他发现他常常无意识地对着他的侧影发怔,常常在庆功宴酒之后孤独地在帐外呆立,那目光空空荡荡的,仿佛已经飘向了千里之外的——紫禁城……

    是的,紫禁城。

    “……大帅……臂上伤可还疼?”

    福康安回过神来,微一摇头——南征北战多年受伤不计其数,那一箭射来虽然凶险,血流如注,但好在未伤及脏腑:“过了大半个月,早就无碍了。”

    和琳轻声一叹:“我们轻装追击廓尔喀,随军伤药一减再减,因而为大帅拔箭疗伤之时并未上麻药,大帅可还以得?”

    福康安自然记得,那廓尔喀人精于骑射,箭头也设计成六芒星形,一旦中箭,血肉勾连,其通甚过凡箭十倍,军医彼时手都吓地直哆嗦,生怕没有麻药他便熬不过去。为定军心,他虽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却依然无所谓地笑言:“福某虽不敢自比武圣公刮骨疗伤,这点皮肉之痛却还不放在眼里,动手就是。”于是和琳扶住他的肩膀,由军医挖腐取箭——“那又如何?”

    “那箭拔出之时,大帅喊了两个字,可还记得?”

    福康安不解地望向他,那时他疼地几乎要背过气去不过强撑而已,哪还有气力去说话?

    “在场诸人惟有末将离大帅近在耳侧。”和琳苦笑,“你喊了……‘致斋’二字。”

    福康安微微地挑起眉,敛容看他——却并不慌乱。

    “大帅……末将出京赴藏之前,家兄曾密语交代——‘福康安勇冠于世,是役想胜不难,惟恐其争胜好强之心尤盛,穷追难舍反为不美,为大局计,宜劝其效熙朝故事尽快撤兵还藏稳定后方。’……那时还笑家兄杞人忧天枉加猜度,却不料——”他顿了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明白你心意的人。”他看着福康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难言的松动,那眼中似有火苗隐窜,却最终被皑皑寒冰逐渐冻结。

    这么多年下来,对他们之间的事并不是真地一无所知的,从开始的惊诧排斥到如今的无言以对,他不禁感慨,这二人惊才绝艳并立于世却偏偏相思相望难相亲,却不知能不能以“天意弄人”四字蔽之。

    福康安转过身去,不想将此刻的软弱再暴露人前——是啊,和珅懂他,而他呢,又何曾真地去触摸他了解他的真心?除了苛责误会与逃避,这么多年来,他还留给他什么?

    但是可以吗?站在家族兴衰和至亲性命之上的他,还有那份资格和心力,去爱一个错过二十年的男人吗?!

    眼中有久违了的酸热,他抽了抽鼻子,却发现自己终已无泪可流。茫然中他再次看向方才令自己驻足的那方唐卡,在那不显眼处,用藏文绘上的短诗: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一颗心仿佛就此揉碎了,飘飘散散在他与他相知相爱却相错的似水华年。

    “大帅……回北京吧——你们,苦地太久太深了。”

    乾隆五十六年初福康安平廓尔喀之乱,受封郡王,凯旋回京——是为大清开国入关百余年来异姓为王者之第一人。

    (1)今尼泊尔

    (2)今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

    第四十九章:秋点兵有情人缘牵一线,狩木兰嘉亲王始露峥嵘(上)

    “我的意思,贵使想必都明白了。”和珅放下茶盏,支额看向眼前这个他从未遇见过的外国使节,“要见皇上,必行跪礼。”

    翻译将这些话在马戛尔尼耳边说了,没等讲完这个山羊胡的褐发男人就急了,却还不忘将方才挲在掌心把玩的夜明珠放好收妥,才腾地起身,也不用翻译了,直接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我们……是代表大英帝国伟大的女王陛下……来向贵国皇帝祝贺万寿,按欧洲公约,以女王特使身份觐见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是免跪的——我们见乾隆大皇帝是这样,你们……若来了大英帝国,也同样不需要行跪礼——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开明君主都能允许的。”

    “你说错了!”和珅象终于忍耐完了他说的话,皱着眉看向他,目光中已没了先前的平和隐忍,“即便你们女王亲自到了大清,见我们乾隆大皇帝,也是要三跪九叩!先前皇上万岁圣诞,正阳门前接受万民朝拜,你也是有份观礼的,倒是告诉我,前来朝贺的那么多个国家,不丹安南琉球缅甸朝鲜哪一个国王哪一个使节不是双膝跪下!这不是与你们谈条件,而是必须为之无可转圜!”

    马戛尔尼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地一怔——从他自天津登陆进京一来,一路接待指引的都是这位大清国的首相大人,从来温文尔雅和和气气,提起他说的五口通商往来贸易还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怎么忽然变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