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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戏迷哼道:“有本事别去看!看了保管惊掉你们的下巴!告诉你们,小春楼这回写的叫《狐仙传》,就在今晚辰时,戏台子设在梨花园,前排的位置早八百年前就没了,你们呐,垫着脚看吧!”说着,拂袖而去。

    其余诸人也觉得没意思,又聊了没几句,各自散开了。

    寇落苼左手撑着下巴,蹙眉喃喃念着:“小春楼写的《狐仙传》……”

    “我也听见了。”傅云书突然幽幽地道。

    寇落苼抬头看去,他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倔强地扭过头看着窗外,不看他。无奈地笑笑,寇落苼道:“你听见什么了?”

    傅云书道:“小春楼写的《狐仙传》会在今晚辰时在梨花园开唱。”

    寇落苼道:“你想去听戏?”

    “不是想听戏,”傅云书淡淡地道:“此事可能与他的那桩失踪案相关,是必须得去听。”

    “可是方才那人说,前排的位置早八百年就没了,咱们要是去了,就得垫着脚,说不定连台上唱的词是什么都听不清。”寇落苼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咧嘴一笑,却并不言语。

    “你在笑什么?”傅云书说这话时,姿势依旧没变,仍然撑着下巴扭着头,定定地望着窗外,好似大街上有个绝色美女当众洗澡,叫他看得目不转睛。

    寇落苼不肯承认,“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

    傅云书道:“我听见声音了。”

    寇落苼道:“我没发出声音。”

    傅云书道:“我就是听见了。”

    寇落苼举手投降,嘴角仍挂着之前那抹笑,道:“你真想知道我在笑什么?”傅云书没吭声,他幽幽地道:“我在想,若真瞧不清,那我可以抱着你,或者叫你骑在我的肩上,那样至少有一个人能看清。”

    傅云书蓦地转回头来,果不其然,一张小白脸已涨得通红,他指着寇落苼,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你……你……”

    寇落苼无辜地说:“是你非要问的。”顿了顿,又笑道:“好在傅兄终于肯看我了。”

    “哪儿用得着寇师爷这样出力!”傅云书红着脸没好气地说:“我去找郑春来,一句话的事儿,不怕他不给好位置。别说看场戏而已,若那戏折子当真是小春楼所写,叫他直接将手稿给我们都未必不肯。”眼神锐利,在寇落苼身上剜了一小刀子,道:“寇兄怀里肩上这样绝佳的位置,还是留给那些个什么大姑娘小媳妇风情老板娘的好。”

    寇落苼抽了抽鼻子,无视了那浓郁的醋味,道:“直接找人要东西,傅兄,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真的可以吗?”

    傅云书道:“为的是查案,又不是满足私欲,有何不可?”

    “有理有理,”寇落苼说着,抬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冲傅云书端起,道:“为兄愚钝,若有哪里惹得阿弟不开心了,阿弟大人有大量,还请多担待,看戏这样的好事,请务必带上为兄。”说着,也不待傅云书答话,顾自仰头,喝酒一般地将杯中茶喝了个精光。

    傅云书捧着手里渐凉的杯子,鼓着腮帮子静默了许久,终于闷闷地道:“你以后……不要和那种女人接触……谁知道如花面貌背后藏着怎样的蛇蝎心思,万一你一个不慎,被她们害了,上何处哭去?”

    寇落苼心中一动,道:“傅兄这是在担心我?”

    傅云书坦坦荡荡地道:“我若不担心你,何须同你讲这些话?”

    寇落苼哑然失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需要!”傅云书道:“今后只要我在,你不必逢场作戏。”

    愣了一愣,寇落苼道:“我知道了。”

    他答应得这样干脆,傅云书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先前磅礴的气势咻咻散去,他缓缓地颓下来,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悄悄透过眼睫毛,觑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谁知恰好撞上了对方的目光,顿时如被捉了现行的老鼠,仓惶无措。

    “傅兄。”寇落苼唤道。

    傅云书迟疑地应了声,“……嗯?”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傅云书听见寇落苼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道:“我以后不会再如此,你别生气了。”

    傅云书如被忽地塞了满嘴的蜜糖,瞬间甜入心扉,嘴上却仍是不肯放松,道:“我才没生气。”

    “好好好,浥尘没生气。”寇落苼无奈地笑着,如哄小孩一般地哄他,“敢问县主,属下今晚的戏文有着落了吗?”

    第49章 狐娘子(十一)

    小县令正经却不古板,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向路人打听了春来班所在,和寇落苼一起直接窜进了后台, 对着郑春来的后脖子道:“郑班主, 听说你们今晚要演一出戏, 是小春楼所写的《狐仙传》?”

    郑春来只觉后脖子一凉,汗毛都根根倒立起来, 扭头一看, 见是傅云书,十分惊诧, “傅县令?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嘘, ”寇落苼竖起食指在嘴前, 轻声道:“傅大人乃是便衣出行,莫要声张。”

    郑春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地点头。

    傅云书淡声道:“我听说了你们戏班的新戏,心中好奇,特意找上门来询问。”所谓隔行如隔山, 傅云书也不怎么相信一个唱戏的忽然就开了窍能写戏了, 顿了顿,问:“你同我说实话, 这戏折子是否真是小春楼所写?”

    郑春来竖起三根手指,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 小的也是不久前才从他的房间里找到的手稿, 这孩子竟一直偷偷摸摸地写,都没让我知道!”

    傅云书问:“既然如此, 你为何不来上报?”

    郑春来一噎,“这……”

    寇落苼笑眯眯地道:“郑班主,欺瞒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您可得好好掂量,为了几块铜板,受这么大的罪,不值当。”

    郑春来顿时心虚,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们,嗫嚅了片刻,道:“大人,戏折子确实不是小春楼写的……可也不能算不是他写的……”

    傅云书冷声道:“说清楚点!”

    郑春来眼睛一闭,豁出去地道:“小的在他房中找到的不是现成的戏折子,而是……一本随笔。”

    早先小春楼无故失踪的时候,郑春来已将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可除了些个头面、戏服、胭脂水粉之外就是他从各处搜罗来的装着各色药丸的瓶瓶罐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给郑春来留下一封告辞信,他便将这房间锁了,再也没进去看过。后来从九合县面见傅云书回来,经傅县令一点拨,郑春来越想越觉得小春楼失踪一事可疑,回来之后又将他的房间翻了一遍,着重检查了那些个瓶瓶罐罐,他翻得心急,无意间失手将装着瓶子的木盒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