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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等开春你给我一点吧。”白隐砚微抬首理了理压着的发,“或者你给我一点你的茶,我跟你一块喝。”

    符柏楠挑眉:“这会儿想起这茬儿来了,当初谁死活不让我换的?”

    白隐砚道:“那时是那时,现即已说定了再不来往,就不好再受人家的恩了。”

    符柏楠原不知她与白修涼说过的话,怔了怔反应过来,想要讥讽白修涼两句,张了张嘴,终却只重新搂紧她。

    “行。”

    他道。

    “不用开春,过两天我叫人送些进府中来。”

    第二日白隐砚晨起照旧,只这回不是押粮官来送粮,而是东厂的人去领,粟米熬出的粥稠度明显上去了。

    晌午过去,白隐砚忙的焦头烂额,排队领粥的人仍是不见少,领粮的厂卫又去了一次,这次除了粮,还领来了下值的符柏楠。

    熙熙攘攘全压为寂静。

    开道官高声呼喝,随着破空鞭响校尉先行,驱开满地或坐或趴的流民,严整队列净街过后,华盖大轿缓缓行来。

    落轿大道,路当中厚帘掀起,符柏楠拢着袖弯腰出来,日头下紫冠乌氅,气势汹汹。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跪拜的草民,目不斜视走到粥篷前,抬手命人搬了粮进去。符柏楠端着相未理会旁人,一路招呼过来点头哈腰请安的责事官,四周绕了一圈,在渐渐恢复喧闹的人群里穿行至白隐砚身边。

    拿过筷子搅了搅大锅里的粥,他极低声地道:“满意了?”

    白隐砚抿唇笑着,也低声道:“让你得罪人了。”

    符柏楠哼了一声,撂下筷子袖起手,“行吧,我走了。”白隐砚点点头目送他走出粥篷。

    路过领排的队伍时,边上有个刚领到稠粥吃饱了的女人,带着女儿。

    两人逃荒而来,似是不识得京城的厂卫,符柏楠与二人擦身而过,那女人撂下碗一把扯过符柏楠的外氅,拉住女儿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草儿,快给大老爷磕头!”

    符柏楠吓了一跳,回身差点一脚踹过去,待他辨清了情势,舌尖上那个滚字碾了又碾,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看了眼不远处闷笑的白隐砚,抿着嘴使劲儿把大氅拽出来,咬牙道:“不必客气,都是本督……该做的!”

    抢出大氅,符柏楠避蛇蝎般避开叩拜,领着人迅速穿过队伍。

    他本欲上轿,方才一道插曲却引得他站在远处,望了篷前两刻钟,符柏楠吩咐了许世修句什么,又走回到白隐砚这。

    “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白隐砚抬眼,她正欲将粥碗递给面前的人,符柏楠抬手一拦,拿过碗将粥倒回去,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雪泥混杂的地上抓了一大把脏物,扔进了锅里。

    排队的流民一阵骚动。

    让过一时怔愣地白隐砚,他拿过大勺,冲面前那人伸手。

    “碗。”

    那人张了张口,手里的碗递不出去。

    符柏楠抬眉:“吃不吃?”见那人还是犹豫,他偏了偏身子,“下一个来。”

    第二第三个人都不动。

    队伍沉默了一小会,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赶开人,上前来递出破碗。

    符柏楠看他一眼,顺着锅底舀了厚厚一勺。

    他转头对周围站着施粥的小吏道:“看见本督怎么干了?”

    众人点头。

    符柏楠道:“以后就这么干。”

    ☆、第五十八章

    群吏中有人不解,有人明了,但无人敢多问,俱颔首照做了。

    晚间回府,符柏楠沐过浴进屋,白隐砚捧着本书坐在他常坐的懒椅上。符柏楠擦着头发走过去拿膝盖拐她,白隐砚抬头,他努努嘴,“起来。”

    白隐砚把书揽在怀里,不搭腔也不动作,只含笑看着他,符柏楠让她看了一会,慢慢停下。

    “?”

    “……”

    白隐砚只笑。

    符柏楠让她看的浑身不得劲,一巴掌摁在白隐砚脑门上,恶声恶气道:“看甚么。”

    白隐砚抿着唇握住他手掌,拿下来温声道:“翳书,我发觉你很会做官。”

    符柏楠嗤道:“就这个?”

    他挤在懒椅边上坐了半拉身子,白隐砚接过布巾给他细细擦拭青丝,边擦边道:“是啊,粥篷队里总有扮作流民蹭吃蹭喝,我看他们有些小官是看出来了的,可没人想出法子,你一把土就解决了。”

    符柏楠讥笑一声:“真饿急了的谁还管脏不脏,草根都吃,那群出仕的就没真受过饿。”

    “哎……”白隐砚拨开他半湿的发,下巴搁在符柏楠肩膀上,轻轻地道:“督公好计谋啊。”

    符柏楠憋了两憋没憋住,让白隐砚顺毛捋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得意劲儿。鼻孔里出口气,他哼道:“我这么大功劳,你一句好计谋就打发了?”

    白隐砚低笑:“那还要怎样?”

    符柏楠扭头,看着白隐砚近在咫尺的笑颜,缓提缓落的睫羽,淡影中的眼与唇,倾首靠过去。

    双唇刚触,他动作一停,猛转头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白隐砚一下笑出来。

    “糟,没给你擦干就说东说西的,怕要着凉。”她起身站到符柏楠身前,继续刚才未完的事,口中温语不停:“等会我给你熬碗汤,你喝了活动一下再歇息,免得不注意攒了病。平日不注意,年纪大了关节会吃亏的。”

    “……”

    “翳书?”

    “……嗯。”

    白隐砚听出他腔调中些许不同,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插着空在厚布巾间垂首望他一眼。

    “怎么了么?”

    “……”

    符柏楠静默许时,忽而轻笑一下,“你总爱说我老了的事。”

    白隐砚道:“你不爱听?那我少提。”

    符柏楠道:“你总说我老了的事,却少提你老了会如何。”

    白隐砚动作一滞,很快接道:“是么,大概因我没怎么想过。”

    符柏楠没有言语,他抬眼看着白隐砚,试图从她面上看出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岑寂中有些话横亘在喉间,符柏楠几乎要问出口了,可他仍是在沉默中继续沉默了下去。他不愿承认自己惧怕问句后的回答,他甚至惧怕问句后可预见的悠长无言,因为除了否认,一切都是默认的答案。

    盘根错节的感情后是巨大的复杂,那些复杂迫使他越前行,越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