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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掀起了波澜。

    良久,言昌只哂笑一声,颔首道:“但你说的在理。大都督病情的不稳定……的确是爹未曾想过的。”

    “……”

    “这事你也别再多言了,爹来处理。”

    言时松了口气。他知道一向稳妥的父亲意识到他所述的可能性,并将之考虑进去了。

    父亲不会允许任何不安定因素,让他的谋划满盘皆错。虽说……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消息来源,但这一丁点不安旋即让涌上心头的喜悦淹没。

    压抑住内心的一丝欢欣,言时不再多说什么,快速地拱手告退。

    即使秦川刚愎自用,他相信父亲能说服大都督。

    ——只要父亲想。

    当言时摸黑回到帐子里时,洛潇已靠着墙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点了盏蜡烛照明,言时在帐中唯一一张桌案上铺了宣纸,提笔写下了要寄给妻子的家书。

    不知她在洛城过得如何。

    写罢,他执着烛火起身,定定望着洛潇安逸的睡颜,感慨地吁了口长气。

    然而,洛潇蓦然惊醒。青年见了他连忙弹起身子,紧张兮兮地道:“回来啦?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可怕。”

    “……没事,我也要睡了。”言时摇摇头,有种轻松的感觉倏然在心底洇开。

    阿潇,这样你们应该不用死了吧。

    *

    洛城。

    是夜,青年行动敏捷地穿梭于言家各个院子里,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事情。

    踏歌在言时的后院滞住了步伐,一袭暗红色衣衫在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

    “夫人。”他自袖口取出一个纸包,还有……一封信。

    文容媛将纸包接过来收着,又瞅了瞅那封信。她两道秀眉微拧,又旋即舒展开来:“嗯,辛苦你了。”

    “小人斗胆问一句,夫人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处?”踏歌没有如她预想中的听话离开,反倒上前了一步。

    “没什么。”文容媛停顿片刻,打量了青年一眼才继续道,“你下回别穿得这么招摇。”

    “小人不会被发现……”

    踏歌正欲说话,却见文容媛已是无心再听。盘算了一会,他安静地拱手告退,红色的背影隐没在一片雪景中,渐渐与银装素裹的天地交融。

    文容媛目送着踏歌离开,心中对于接下来该做的事已如明镜般澄澈。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信,她扬起唇角冷笑一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有趣。

    那个容展有问题,上回秦衷之所以会知道吴浼会在狱中自尽,多半是他给的线索。

    更好笑的是,前世串通起来害她的两人,现在倒是自己撕逼起来了,还真苦了被当作他们之间沟通纽带的胭脂。

    但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文容媛心念一动,脚步本要往下房去,却在想起踏歌时稍稍踟蹰了会。

    ……换个衣裳再去吧,别穿得这么招摇。

    第48章 其之四十八(捉虫)

    文容媛先是回房换了件不那么扎眼的襦裙, 复又想到了些什么,在柜子的暗格内找出了两样她平时压根不会用的东西。

    慢条斯理地坐回火炕边,文容媛低头焚起了香, 直至那封书信上熏染了淡淡的气味才作罢。

    盯着那让踏歌去给她弄来的纸包, 她不禁有些恍惚。手指缓缓拂过桌案,文容媛忽地忆起了上一世的最后, 她在那个狭小暗室内所经历的种种。

    ……

    那天她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见四周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自己的手脚已遭人捆缚住, 下手的那人还特别了解她异于寻常女子的力气, 绑得特别紧,让她挣都挣不开。

    然后细碎的脚步声随着浅淡的迷迭香味离她愈来愈近,是言晖。

    综合失去意识前在山头看到的那些黑衣人, 她明白了一切。

    他要杀她。

    言晖低垂着眸,一张年轻的脸面上尚带着几分纯真,出口的话却是与之相反:“阿嫣,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还是很喜欢你。可你终究是看到了那些不该看的……”

    文容媛不屑地啐了他一口,想反唇相讥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滴水未进而有些嘶哑:“闭嘴。”

    她曾倾慕于他,但此刻对方的喜欢只让她感到恶心。

    他不以为意, 还心平气和地掏出手绢抹掉了面上的唾沫星子:“你看到了那些不该看的,是留不得你了。”

    言晖朝旁边的胭脂使了个眼色,那侍女连忙将酒樽送到她唇边。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文容媛想问胭脂为什么要背叛她,话到嘴边却觉得这问题有点蠢。

    或许胭脂自始至终未曾忠于她, 又谈何背叛?

    思及此处,她艰难地启唇:“踏歌呢?”

    “他没跟着你。”他倒是无心隐瞒。

    再用力活动了一次手脚,那意外坚固的绳子仍是八风不动,她想叫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而自己失踪的时辰应未满半日,尚不到府中人会因此大肆搜索的程度。

    不会有人来救她。

    文容媛心知自己是势必得葬身此地,心态反倒有所改变。沉吟半晌,她缓缓开口:“告诉我,你长兄知不知道这些。”

    “不晓得。”言晖漠然摇首,毫不掩饰鄙夷之情地反诘道,“让他知道了,还不得翻了天?”

    见他神情不似有假,她宽心一笑。

    幸好言时什么都不知道,他跟他爹、他二弟都不一样。

    文容媛微微闭起双目,竟是莫名地有种安心的感觉。言晖面色一沉,在她后颈劈了一记手刀,低声吩咐道:“动手吧。”

    她和胭脂都没见到,他此刻糅合了复杂情绪的面孔。

    虽是被劈了一记,文容媛还是残存了些意识,没有完全晕厥过去。

    朦胧中,她依稀感觉到胭脂撬开了她的嘴,将冰凉的酒液灌了进去。坚硬的酒樽磕得她的牙齿生疼,但很快地,这点疼痛就不算什么了。

    紧接着袭上全身的是蚀骨的剧痛,不过须臾,她的精神快速地自躯壳抽离,仿佛被强行扯出身体一般的疼。

    “不要惊动母亲他们,说是得了急病死的,父亲回来后就赶紧封棺。”

    “届时长兄定会亲来查看,你模仿棠梨的笔迹写封信放在棺木里。”

    “这回……你做得很好,言某日后必不亏待你们。”

    意识彻底溶入一片墨黑之前,文容媛听到了言晖同胭脂冷静地讨论着她的身后事,态度客气温和全然不像对一平凡侍女。

    胭脂背后有个人在与言晖合作,现在想来,定是容展无误了。

    自那段镂刻心上的记忆中回到现实,文容媛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是冷汗涔涔。

    她已经鲜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