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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坠国运的英雄了。

    只要言昌这老狐狸一倒,他便是秦衷跟前的第一人。士族其他那些只会写文章的书生更是不足为惧,届时宗亲的气焰不会再被士族压了一头,而他更能权倾朝野,朝中所有大臣都要看他秦琮的脸色行事。

    至于那表妹的死活……谁在意呢?要是她真撞破了私兵,想必也是落得被灭口的下场,可那又与他何关?

    秦琮懒洋洋地将信交给小游,让他交到文容媛手上。青年现在想到未来的朝局,便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比他服了紫英散后的感觉还好。

    那时秦琮尚浑然不觉自己的初衷已然改变,而他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第63章 其之六十三

    她的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幽寂。忙乱地活动手脚后, 文容媛赫然发现自己已被捆缚住,动弹不得。

    稳健的步伐朝她行来,那个她曾倾心的青年亲手送她上了绝路。

    “阿嫣, 我依然很喜欢你, 但是……我不能让你活着。”言晖踱了几步,慢悠悠地朝她道, “秦琮写信给你了吧?若我放你回去,你是不是要向你的琮表兄通风报信了?”

    文容媛的意识猛然自梦境抽离, 细嫩的掌心已被涔涔冷汗浸湿。下意识地动了动四肢, 文容媛确认她当真行动自如后才彻底放下心。

    好冷。

    棠梨歇下之前许是没将窗子关牢, 凛冽朔风自外边透了进来,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饶是文容媛从来不畏寒都披起了大氅, 她也提早为昕儿准备了棉衣。西蜀地势高,秋冬交接之际更有大风,她倒是有些担忧一向畏寒的言时会不会着凉。

    文容媛失了睡意,索性点起蜡烛, 起身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又梦到了那日被困在暗室里,被逼喝下鸩酒的场景。

    文容媛其实并不常梦到上一世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第一次是她回到及笄之年的那时候;第二次是她得以亲手复仇、用同样的方法置胭脂于死地时;第三次是这几日。

    每次做噩梦时,大约是现世有些事儿即将发生, 而这回她自然也无比清楚。

    应该说,她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她死于兴和五年的十一月。而今年,正是秦衷登基的第五载。

    文容媛安静地翻看着前几日收到的、自军中寄来的信笺。在一堆纸张里找出其中一封被她压在暗格最深处的书信,而后伸手死死捏着那封秦琮让她去北山探探情况的信纸, 内心百感交集。

    常年与言昌同在燕西一处的秦琮应该是找到了破绽,不知从何得知了言家的私兵藏匿在北山,才捎信给她让她去寻。他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可她从中读到了探询、甚至是威胁的意味,而前生的文容媛更因为此行而送了命。

    她自然不会再去北山自投罗网一次,虽然胭脂已死,文容媛没法保证言昌或是言晖没再安其他棋子通风报信。

    “琮表兄亲启:阿嫣已去北山细细探查过,并无异状,更无所谓私兵。”

    纵然私兵之事亟需解决,但绝对不是在此刻,她亦不会为秦琮的野心付出任何一丝一毫。

    文容媛转头翻了翻言时寄回的家信,他小心翼翼地探问着父亲现在是否有不臣之心,那些私兵又藏在哪儿。

    她不禁有些郁闷。

    你个傻瓜。连秦琮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知道?

    思忖良久,文容媛只提笔写下了句让他多注意保暖,对于北山一事只字不提。

    在封笺起来之前,她想了又想,又将信抽出来,补了句:“阿时,我很想你。”

    ……

    清晨。

    言暮晓今日回了言家探视沈如诗,顺道绕来长兄的院子看看她。与往常不大一样的是,言暮晓这回把她丈夫一同带了回来,说是有要事同她商议。

    数年不见,文容媛再度见到朱炎时,他已褪去了年少时所有古怪的脾性,站在她面前的是位稳重的青年。他穿了一袭青色长衫,神情淡然,却不至于让人感到难以相与。

    自朱纪遭了秦衷一顿棍子、卧病在床以来,朱炎便接替了父亲家主的位置。而朱炎现在是尚书仆射,是尚书令洛津的副手,亦算是一青年才俊。

    朱炎不便入内,便在偏厅稍坐了片刻,招呼道:“大嫂。”

    “妹夫。”文容媛笑着打趣道,“怎地突然上门来了,莫不是晓晓给你惹了麻烦?”

    “并非如此。实不相瞒,在下本有要事提醒,但……想想还是让晓晓同你说比较妥当。”朱炎淡然地摇摇头。沉默片刻后,他又道,“待会若在下揣测之事与真相有所出入,还请大嫂见谅,不必放在心上。”

    朱炎不失礼数却少了些人情味的同她寒暄了几句,文容媛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待他离开后悄悄拉住言暮晓问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朱仆射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沉稳内敛,又意外的护短。

    “呃,这个么……”言暮晓反倒见怪不怪,“我对他说我喜欢如长兄一样稳重的男子。”

    “……”

    文容媛扯了扯嘴角,言暮晓已是急匆匆地转移了话题:“唉,不说这个了,朱炎让我来问你些事儿。”

    “何事?”

    “呃……朱炎让你留心二兄。”言暮晓四处环视了下,压低声音道,“近来他当值的时候精神很差,每日都是这般,前前后后持续了数个月。朱炎每次问二兄,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怀疑我们家在做什么,呃、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说,陛下也在怀疑言家有不臣之心,说是北山……”言暮晓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有这事?”

    “你信么?”文容媛平静地望向她。

    言暮晓微微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起了之前与好友起争执,即是为了言晖之事,她那时打死不愿相信二兄是有野心之人,可现在她有些动摇了。

    她面色一凛:“……不信。”

    “那就对了。实不相瞒,我已接到了琮表兄的来信,那时便亲自去北山走了一趟,那里风景甚好,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文容媛笑道,“我走遍了山头都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陛下怀疑之事自是子虚乌有。”

    “如此我就放心了。”言暮晓明显地松了口气,绽开笑容道,“燕西那边的战事也差不多了,待父亲和长兄归来,咱一家再聚在一块吃个饭。”

    文容媛内心一磕磴,只还是保持着微笑应下:“嗯。”

    北山一事尚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文容媛亦暂时不打算透露出去。

    但不论她瞒了多少人,都不会瞒着言时,她不想骗他。

    *

    冬月。

    上月大卫与西蜀在燕西的短暂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