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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越仍在沉吟,厉兰妡知道自己该发话了——该来的总要来,若迟迟不表态,只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反而不利。她婉声道:“陛下就听两位姐姐的意思吧,她们要搜只管搜去,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所畏惧。”

    派去的人手脚很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罪证已经捧回来。荷惜手里是一株碧莹莹的青草,顶端的花已经干枯,简单的五瓣,深紫得近乎发黑,隐约还散发出一股令人迷醉的香气。

    厉兰妡用不着取图鉴比对,就知道那必然是适才所言的黑曼罗花——不然别人岂不白做了功夫。

    荷惜恭敬地将证物捧过去,李太医认真鉴别过,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正是致人于死的黑曼罗。”

    霍成显有一张尖削刻薄的枣核脸,上面泛起得意的冷嘲:“厉婕妤,眼下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毒,非但不肯放过,定要弄人一死才甘心!”

    “我与她无冤无仇,何必害她?”厉兰妡容色依旧平静。

    “无冤无仇?哼!谁不知道你这个人心胸狭窄,眼看众多新秀入宫,生怕她们夺了你的宠爱,因此设计一个个除去,武更衣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她说的与厉兰妡用来吓贾素莺的话并无二致,厉兰妡不禁暗暗好笑——虽然眼下根本不是该笑的时候。

    厉兰妡挺着大肚子跪倒在地,“臣妾请皇上明鉴,臣妾并未做过这样的事,请皇上不要误听人言。”

    萧越忙搀扶她,“你有着身孕,别动不动就跪。”

    厉兰妡执意不肯起身,“臣妾此身未见分明,不得不跪。可是有一桩请陛下细想想,此物臣妾从何处得来,又如何知其应用?臣妾不过一介宫人出身,见识浅陋,亦少与外人接触,即便要害人,也定想不到如此高明的法子。”

    甄玉瑾冷笑道:“妹妹也太谦虚了,纵然此物罕有,以妹妹你的手段也未必不能得到。何况据李太医所言,太医院的药库里就存有此物,妹妹你素来与吴副使来往密切,焉知不是他擅用职能之便呢?”

    厉兰妡心中一凛,甄玉瑾这是要把吴太医也拉下水,使他沦为帮凶,从而名正言顺地斩去这副爪牙。

    不可,倘若真被她撕开这道口子,那才是危机重重。厉兰妡待要反驳,却见贾柔鸾两行清泪滚滚而下:“陛下,臣妾身为一介妇人,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阿莺是臣妾的妹妹,臣妾不能不为她求个公道。臣妾的叔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得宠为家族增添荣光,只求她在宫中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可如今连这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陛下您若执意因宠失正,那么臣妾只好请太后做主,如此臣妾才对得起贾家,对得起公理。”

    她竟然拿太后来压皇帝。萧越的脸色颇为难看,无如贾柔鸾说的句句在理,萧越强自平息了一阵怒气,方道:“既如此,暂且将厉婕妤禁足幽兰馆,待事情查清后另行处置。”

    这是要给一个缓冲的机会,厉兰妡情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心中虽不情愿,还是叩头谢恩:“臣妾谨遵陛下圣意。”

    萧越拉她起身,在她耳畔低低道:“你放心,朕定不使你含冤受屈。”

    厉兰妡心下一暖,他终究是相信她的,待要表示些什么,萧越却已经将手放开,大声说:“来人,送厉婕妤回宫。”

    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地捉住厉兰妡的胳臂,手上却不敢使太大的劲——知道她未完全倒台,恐怕仍有翻身之机。两人将要扶她出去,门外却传来傅书瑶清越的声音:“且慢。”

    她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盈盈走上前来:“陛下,厉妹妹是被冤枉的,臣妾可以作证。”

    霍成显哼了一声,“冤枉?可笑,那株黑曼罗从何而来?”傅书瑶是她表妹,位分却犹在她之上,霍成显每每想起这个就老大的气,因此连一句敬称也不愿叫。

    “那是我送给厉妹妹的。”傅书瑶稳稳道。

    “有何凭据?”

    “不知这算不算凭据?”傅书瑶变戏法般地从怀中掏出一株黑曼罗来,样子与方才那株并无二致,一样碧莹莹的身杆,黑中透紫的花瓣,“臣妾那儿也不止这些,还有许多,陛下若是有兴趣,不如常来看看。”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萧越的神情颇为欢喜。

    傅书瑶抿唇一笑,“臣妾从胎里带有一股弱症,自小便得用药喂着,臣妾久病成良医,也学着自己给自己开方子,这黑曼罗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味,虽然有毒,对于抑制臣妾的病症却有奇效。”

    她又环顾四周道:“至于贾才人的逝世,实是臣妾的过失,还请陛下责罚。”

    萧越奇道:“哦?此话何解?”

    傅书瑶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妾上月才托人运来一批黑曼罗,底下人不识得,就放在厨下,可巧被贾妹妹瞧见,误拣了几株去——臣妾与贾妹妹相处过几日,知道她学识渊博,也一起参详过医书古籍。贾妹妹大约将这黑曼罗错认成了另一种奇花沙中莲,据闻此物有永葆容颜之效,想来贾妹妹一时心动,因此误服。”

    李太医捋须颔首,“两者原是很像,不仔细看着实难以分辨。”

    李太医的话无疑是另一种佐证,傅书瑶拍了拍手,便有一名小丫头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傅书瑶指着她道:“臣妾也是瞧着贾妹妹死状有异,才想起那批未动过的黑曼罗,忙检视才发现,果然少了几株。又赶着询问下人们,总算逼她们说了实话,雪枝就是当时的见证。”

    萧越皱起眉头,向那丫头问道:“你既然瞧见,为何不早点说出来,非等到现在?”

    雪枝缩着肩膀跪在地上,“奴婢当时只瞧见贾才人偷偷揣了东西在怀里,并不知是什么——因贾才人素来有些左性,奴婢也不敢深究,也是过后才发现原来少的是黑曼罗,但那时贾才人已全部吃进腹中了,此物无药可解,奴婢情知必会出事,就更不敢说明真相,深恐牵连到自己……”

    她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还顺便黑了贾素莺一把——堂堂一个宫嫔,竟然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还因为顾惜容貌而乱吃东西,甚而因此殒命,更甚者难免会联想到贾家人是否都如此愚蠢。

    贾柔鸾气不打一处来,“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合谋陷害我妹妹,眼下又来假撇清,等我禀明了太后,定要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她一向平和,难得有这样失去分寸的时候。

    萧越淡淡垂下眼皮,“淑妃,你激动过头了。”

    贾柔鸾猛然清醒,知道自己破坏了一贯的形象,忙赔笑道:“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因为痛惜阿莺的死,所以急躁了一些……”

    她这份笑更不合时宜呀!厉兰妡暗道,看来贾柔鸾在萧越心中的印象势必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