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又如酝酿着风暴的大海,更如那清澈得能见到水底游鱼和石头的小溪,带着无限的压力的同时,也让人生出一种身体每一处都被窥了个清清楚楚的感觉。
白冬瑶咬着唇,不敢抬头看向锦荣候夫人,那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血色的面容,也仿若受不了这般压力似的变得惨白起来。
“娘。”
白冬瑶那带上了哭音的轻唤声,和那抖如筛糠的身体,都让锦荣候夫人长叹了口气。
“瑶儿,说吧,今日,你为何如此行事?”
顿了顿,锦荣候夫人又补充道:“糊弄你祖母的那些话,就不必再提,我只想听真话。”
“真话”两个字,被锦荣候夫人特意加重了几分。
而,声音里流露出来的浓浓威胁和警告之意,令正琢磨着应该如何忽悠过去的白冬瑶,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大桶冰水,整个人都被冻了个透心凉,又犹如晴天霹雳,神情无比的恍惚!
屋里,空气已然变得凝窒起来。
屋外,却依然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偏偏,就连那偶尔佛过衣裙,带来春天独特意味的清风,也都仿若惧怕了锦荣候夫人身上突然流露出来的煞气似的,竟只敢在屋外与人嬉戏玩耍,根本就不敢掀起门窗的帘子,跑到屋子里来感受一下世家勋贵当家主母内院那奢华大气的摆设。
“娘,有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跟任何人说。”
倒底是土生土长的小姑娘,虽然做了“预知梦”,知晓自己和家族未来会遭遇何等可怕的危机,但,却并不像真正活过一世的“重生女”傅芷卉,也不像在科技信息爆炸时代待过许多年的“穿越女”佟涵梦,不论心机谋略,与那些世家勋贵三四十左右的当家主母也一般无二。
故,眼下,白冬瑶沉默了许久,末了,还是准备适当地“透露”一下自己那“趋吉避凶”的能力。
“什么事?!”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锦荣候夫人心里竟突兀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仿若,接下来,白冬瑶的那番讲述,将彻底地颠覆她整个人生信念!
“娘,最近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锦荣候夫人撩起眼皮,看向白冬瑶,神情举止间,没有多余的情绪,更未像往日里那般说出关切疼爱的话语。
白冬瑶那原本期盼中混合着希翼的神情慢慢地褪去,转而变成了浓浓的绝望和哀伤。
这世间,什么样的事情最为痛苦?
莫过于被家人放在手心里呵护疼宠了十多年,却不过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梦而已,一朝梦醒,只余一片空茫茫的绝望和悲怆!
“娘……”
白冬瑶的嘴唇蠕动了下,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明明有满腹为自己辩驳的话语,却又碍于锦荣候夫人那与往日里温和疼爱截然相反的冷漠疏离姿态,而只能将一切的苦水吞下肚。
“我并没有骗你。”
话落,白冬瑶就拿起茶壶,将水浇在绣帕上,一点点地拭去脸上那看似轻薄,实则却很是厚重,极具遮盖力的脂粉。
这回,锦荣候夫人那平淡无波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而,在白冬瑶将脸上的妆容全部卸掉后,出现在锦荣候夫人面前的就是一个脸色枯黄,面容晦涩,双眼下更是有着两个顶大黑眼圈的姑娘!
这幅犹如枯树皮的可怕模样,说是那山村野林间,经历了诸多风霜和辛苦劳作,约摸四十多岁的村妇,都有人相信!
第185章 傅佩瑶竟是凤帝
“瑶儿!”
锦荣候夫人大惊失色,忍不住上前几步,轻抚白冬瑶那枯黄的面容,手下传来的那粗糙干涩的触感,让她那因白冬瑶“负荆请罪”一事而生出来的恼怒等情绪尽皆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疼惜和愧疚。
“你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为何不早早告诉我?难不成,娘在你心里,就是那般不值得信任和依靠的?!”
“我以为,只是在做梦。谁能想得到,这一个梦,能持续做几个月,梦里的情况也真实得让人害怕。”
说到底,白冬瑶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锦衣玉食,奢华尊贵地娇养着长大,哪怕待在“杀人不见血”的内宅,却也在锦荣候夫人那严丝密缝的保护下,养出了个娇憨的性子。
搁现代社会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在念初中,心理承受能力哪能和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见多了人性丑陋一面的成人相比?!
“瑶儿,是娘不好……”
锦荣候夫人轻轻抚摸着白冬瑶的后背,温柔地摩挲着,心里却一片凄楚。
尤其,在感觉到衣衫处传来的湿意后,更是心里痛苦懊恼得恨不能狠狠地甩自己几个耳光,看能不能将那样糊涂的自己给打醒!
——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了十多年的亲闺女,受了这样大的罪,她这个做亲娘的竟一直没发现!
究竟有多么地粗心?才会到现在,听到自家闺女一番声嘶厉竭的哭诉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职?!
“娘,不怨你,是我的错……”
白冬瑶敏锐地察觉到了锦荣候夫人的伤感和失落,黯然和心痛,那颗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原地。
“你是我的娘,这世间,其它的人都难免算计陷害我,可,你却不会,所以,我应该多信任你一些。”
“可,我却因梦里那样凄惨的未来,觉得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身旁得力的下人,而慢慢地疏远了你,连那样可怕的事情都不敢告诉你。”
“瑶儿,你怎会这样想?!”
哪怕白冬瑶竭力掩饰,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阴郁和愤懑等情绪,依然被锦荣候夫人清楚地探知到了,瞬间,就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仿若被人用力地揪住似的,生疼生疼的。
“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锦荣候夫人又咬了咬牙,脸上的狰狞之色一闪而逝。
都说“日所有思,夜有所梦”,回头,她定要将白冬瑶院子里侍候的下人细细盘查一遍,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公然在她的眼皮子下算计白冬瑶!
“倘若,有朝一日,在生死之间,我要做出选择,那么,我一定会选择笑面死亡,而将那美好灿烂的未来留给你。”
看似朴素的一句话,却不吝于给白冬瑶吃了一枚“定心丸”。
“娘,你知道,我为何要特意针对荣华县主吗?”
这件事,也正是锦荣候夫人想不明白的。
需知,在候府下一代子孙中,想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在一众长辈心里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更得到皇后发自肺腑的疼宠,那还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
“蕙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