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惜身边一站,一副小得意的样子,还向陆锦惜道:“若是奴婢乱夸,夫人早责骂我了。是吧,夫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陆锦惜笑骂了一声,一指头给她戳过去,但下一句便道:“但夸的话是没说错的。”
白鹭顿时笑了起来。
倒是薛明璃越发不好意思,看看白鹭,又看看陆锦惜,脸更红了。
陆锦惜走上前去,只拉了她的手,看了看,没留下什么针眼,也没什么伤痕,就放下了心来。
她道:“往后天色一暗,便别绣东西了。况你是将军府的姑娘,往后自有一应丫鬟伺候着,女红即便差一些,也不打紧。只别伤了眼睛,伤了身子才好。”
“娘……”
这话其实有些陌生。
薛明璃听了,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她隐约记得,娘亲曾说过女儿家若没针黹功夫,将来会被婆家看不上,可听着陆锦惜的话,说得这样平淡笃定,又半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心里觉得奇怪,一时看着陆锦惜发怔。
陆锦惜却是寻常模样。
她曾见陆氏那屋里曾有旧日做的衣裳袍服,怕都是给薛况的,只是崭新的一片,显然没人穿。
所以,针黹女红再好,遇不到个良人,都是白搭。
若是遇到了真良人,对方又怎会嫌弃针黹拙劣?
陆锦惜自不是这里的人,从来懒得搭理封建那一套。
可她也不多解释,只看了看这屋里,典型的女儿家闺阁,香香软软的一片,可就是没看见别人,于是问道:“怎么没见琅姐儿?”
薛明璃顿时心虚起来,不说话了。
焦嬷嬷也是有些惶恐,看了陆锦惜两眼,才畏畏缩缩道:“琅姐儿在……在大公子院子里,老奴劝过了,只说传饭了再回。见老奴不走,她、她还糊了老奴一身的泥……”
“劝不回?”
陆锦惜顿时讶异,见焦嬷嬷这情态不似作伪,慢慢便皱了眉。
这胡姬所生的庶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个七岁小姑娘迷成这样?
她倒好奇起来了。
于是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倒想看看,我去了,她能不能也糊我一身泥……”
第15章 薛廷之
陆锦惜此话话音一落,屋里竟安静了一瞬。
从年纪不大的薛明璃,到平日机灵的白鹭,甚至是先才还忐忑不已的焦嬷嬷,此刻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夫人,竟然说要亲自去看看?
可是过去的十一年里,别说是去看看了,她根本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啊!
焦嬷嬷想起陆氏昔年对大公子的态度来,又想到了如今琅姐儿的不听话,生怕陆锦惜为此发上一阵火,天知道要出什么事!
今儿个,二奶奶可是连三奶奶都整治了啊!
想到这里,焦嬷嬷头上的冷汗,立时簌簌而下。
她惶然不已:“这、这……夫人,您不是从来不去的吗?要不还是老奴立刻带人去,把琅姐儿带回来……”
“琅姐儿连屋都不回了,我这个当娘的,还能在这里坐着等不成?”
陆锦惜却没把焦嬷嬷的话当一回事。
她只一招手,示意还愣着的白鹭跟自己走,随即便拉长了口气,凉凉道:“大将军在的时候,他不愿我去。如今都过了这许多年,还有什么不能去的?”
那一瞬间,焦嬷嬷彻底僵硬住了。
她望着陆锦惜,只觉得夫人的眼底,带着一点雪亮的冷光,甚至还有一点隐约的嘲讽。
就好像是,积压了这许多年的一些东西,全出来了。
屋内一时安静极了。
陆锦惜好像没瞧见焦嬷嬷那脸色异样,只对薛明璃温温地笑着:“外头天冷风大,璃姐儿就在屋里好好等着,叫焦嬷嬷陪着你。娘呢,这就去看看琅姐儿,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她笑着的时候,眉眼都好似化作了一湾春水。
薛明璃本是想要为琅姐儿求情,又经常听琅姐儿提起那庶出的哥哥,觉得不坏,有些怜悯他。
可被陆锦惜这样一看,立刻又想,娘亲这样善良,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所以,微微发怔一下,薛明璃便点了点头,娴静地立着,乖巧道:“那等娘亲把妹妹找回来,我一定好好说她。”
“好。”
陆锦惜帮她理了理额头上那细碎的刘海,答应了,这才搭了旁边白鹭的手,道一声“我们去看看”,出了门去。
焦嬷嬷与薛明璃送她们到屋门口,便站住了。
外头还是黄昏,不过风又急了些许,陆锦惜脚底下踩着那微黄的天光,走出了抱厦,下了台阶,很快便消失在了花木掩映的小径拐角。
地上铺的都是规整的青石板,因才开春,园子里的花木都没发出来,显得格外萧条。
尤其是她们走的这一条路,越是往前,便越是偏僻。
陆锦惜走在上头,绕过了几排房屋,随意低头一看,便能瞧见道上缝隙里生着的青苔,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走过了。
唯一有的,是偶尔能看见的沾着泥水的脚印。
她一看就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对白鹭道:“你瞧,这道都没人走,这脚印小小的,怕是琅姐儿呢。来来回回,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私底下,不知朝那边跑了多少遭。
白鹭一路都扶着陆锦惜,因知道她从没去过,所以走在前面一点,也好引着路。
闻言她瞧陆锦惜一眼,嘟着嘴咕哝:“府里也就琅姐儿熟一些了。这道偏僻,地方更偏僻,还要走上一会儿呢。您也是,何必自己去寻,吩咐个人,把大公子并琅姐儿一起叫到跟前儿来,想教训就教训,想责罚就责罚,怎用得着这样麻烦?”
“看一看,又不打紧。”
陆锦惜看了她这一脸小气的样儿,有些无奈地摇头。
“更何况……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这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感叹的味道,又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
白鹭一下想起了之前陆锦惜在屋里对焦嬷嬷说的那一句,便想了起来:她只伺候在陆锦惜身边三年,可也听过那个传闻……
心底,一下有些忐忑,又有些心疼。
白鹭低低道:“过去的事儿,您也别想了,反正都过去了……”
“我省得。”
陆锦惜不过是给自己去看看薛廷之找理由罢了。
一看白鹭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想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那个传闻她也是听过的——
原身陆氏,十一年来,几乎都没往那庶子的院子里踏过一步。
表面上看,薛廷之是薛况带回来的胡姬所生的“孽种”,还是在陆氏进门之前带回府里的,忒不给面子。
是以,成为了府中的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