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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深邃起来,但最终那些情绪都化作了一片暗光,飞逝无踪。

    留在他眼底,能被人察觉的,只有一派温温然如玉。

    “薛小公子不想拜我为师?”

    分明看上去这样让人觉得亲切的人,可……

    听见这话的薛迟,竟无端端有些害怕,回话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我、我只是不想拜师,并不是单不想拜您为师。家里学塾已经有先生在了……”

    顾觉非一笑:“那小公子想不想知道,鱼与熊掌,如何兼得?”

    “鱼和熊掌?”

    薛迟明显听不懂,只觉他这话莫名其妙。

    顾觉非也没介意。

    他负在身后的一只手,只将那一只玉笛,轻轻一转,注视着薛迟。

    “将军壮士,不必马革裹尸、黄沙埋骨;百姓黎民,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既然有的战争一开始便是错误,那小公子不想知道,这世间有没有两全之法,可以让它一开始就不发生?”

    是他的答卷!

    薛迟后知后觉,总算是听明白了,可顾觉非最后这一句话,却瞬间让他陷入了一种迷茫:有这样的办法吗?

    他看向了顾觉非。

    可顾觉非却并未有继续解答他疑惑的意思了。

    他只是将视线一垂,声音从容:“天底下,每一本书都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读法,于是有了千千万万种不同的人。拜师礼还有一会儿,小公子可以坐在这里,慢慢地考虑……”

    慢慢地考虑……

    薛迟眨了眨眼,就这么看着顾觉非,却不知怎么竟从眼前这个曾与自己父亲齐名的人身上,看出了一点与他娘亲神似的感觉。

    可更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他一时愣住了。

    顾觉非却一下想起自己当初算计死薛况的种种前因后果,看着薛迟这一张脸,却是说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淡淡一笑,只转过身去,款步出了内堂。

    外头人很多。

    但本该去张罗拜师礼一应事宜的孟济,却不知怎么就站在门口三步远的地方,正等着他。

    一见他出来,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仔细一看,却发现此时此刻,顾觉非的神情,有那么一点微妙,一时便没说话。

    顾觉非则是看了他一眼,忽然喟叹一般问了一句:“孟济,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坏透了?”

    第70章 姐弟

    是不是坏透了?

    孟济险些被他这忽然的一句话给吓坏了,顿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顾觉非——

    人是不是坏透了,他不知道;但这脑子,多半是坏透了!

    当年坑他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这一下从内堂出来,就问了自己这样一句话?良心发现了?

    开玩笑。

    顾觉非有这玩意儿?

    孟济谨慎地打量着顾觉非,想判断他是不是兴致来了,又想坑自己一把。

    可没想,顾觉非问完了之后,竟没怎么看他,只是低垂了眼眸,陷入了沉思,隐隐然似乎有些出神。

    这可是奇了。

    可同时……

    也是一个好机会啊!

    孟济自打效命顾觉非之后,便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一下他竟然要问自己,他是不是坏透了?

    那还用说!

    孟济张口便道:“您当然是——”

    剩下“坏透了”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恰恰在此刻,沉思出神中的顾觉非,却忽然自语了一声:“我若坏透了,这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出半个好人来……”

    “……”

    这一瞬间,孟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呛死在那儿!

    这丫还带自问自答的!

    而且听听这自大自狂的口吻,自视颇高啊……

    他原以为能逮住机会,损顾觉非两句,谁想到末了还是个大坑。

    这一瞬间,孟济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顾觉非自语完,抬头来便见了,心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笑起来:“当然什么?陶庵兄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还能有个屁的想法啊。

    孟济心里狂翻白眼,只是临了了还是屈服,到底将那“坏透了”三个字硬生生吞了回去,憋着改口道:“大公子自然是好人之中的好人,近乎圣贤!孟济只望着他日能从大公子身上学得丝毫,不敢有其他想法。”

    这铁定是假话。

    只是顾觉非也没有半点探寻和追究的意思。

    他刚才之所以问那么一句,也不过是想起自己与薛况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若以常理来断:

    他暗中算计得薛况死无全尸,现在还要收他唯一的嫡子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可以说是“其心可诛”。

    但他既然连薛况这样的“忠臣良将”都下得去黑手,今日这些许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就足够了。

    至于这天下到底有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日薛迟是否会知道它拜了个杀父仇人为师,都不重要。

    他唇边挂上一抹淡笑,只问孟济道:“没记错的话,刚才是请你去张罗拜师礼的事情。怎么现在又回来找我?”

    孟济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带着“事儿”来的。

    听顾觉非这一问,他便不动声色,凑到顾觉非身边来,压低了声音道:“您有所不知,方才阅微馆那边的书童来报,所永宁长公主来了。您瞧,就在那边。”

    他用自己的视线示意了一下方向。

    顾觉非顿时皱眉,朝着那方向看去。

    二楼东北方拐角口的位置,乃是阅微馆二楼最荫蔽的几个角落之一。

    竹帘已经被人放了下来,垂挂着,遮挡了茶座那边的情况,只隐约看得见坐了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另有一干侍女,都伺候在左右。

    顾觉非看不清楚那坐着的一道身影,但随同伺候的几个侍女却站得靠外,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叫绣寒的。

    这一下,哪里还不知道?

    永宁长公主果真是来了。

    只不过……

    “她来干什么?”

    孟济闻言,不由看他一眼:“您这一次的事情张罗得这样大,很多达官贵人都来了,永宁长公主与您交好,来看个热闹不也寻常吗?您不上去跟她叙叙旧?”

    好歹今日顾觉非算半个“主”,该接待这一位“贵客”。

    可出乎孟济的意料,听了他这话的顾觉非,竟然莫名地笑了一声:“你都说我与永宁长公主乃是旧识了,哪里需要特意去招呼她?”

    孟济顿时愕然。

    顾觉非却不说话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前阵子他才在永宁长公主那边当过一回“毛遂”,今天陆锦惜又带着薛迟前来,若他是永宁长公主,听了这消息也不可能坐得住。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