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这件事,眉头顿时就皱得紧了。
她本想说那薛廷之不过是个庶子,实在不值得她如此操心。可转念一想,这侄媳甚少有求人的时候,如今壮着胆子来问自己,必定是考虑好了,真心要为这庶子谋个出路。
左右是个庶子,且身上还有薛况的血脉……
“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永宁长公主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科举之制,事关国本,可不是本宫一句话能定的。你若真心要问,本宫一会儿回席上便为你在皇上跟前儿说句话,成与不成可就不好说了。”
“多谢婶母!”
陆锦惜连忙躬身又行了个礼,似乎甚为感激。
可永宁长公主却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谢的,你要知道,本宫这可能不是在帮你,也可能是在害你。这庶子身份本就敏感,你但求皇上回头别发脾气,迁怒于将军府吧。”
“婶母能帮忙,侄媳已经很满足了,但求尽力而为。”
事实上陆锦惜半点都不担心。
这庆安帝萧彻虽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可也谈不上昏庸,更不用说眼下刚与匈奴议和,对外族血脉应该没有那么反感。只要此事提到皇上面前,就该成了大半。
永宁长公主是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也没想这么深,只道:“回头我先问过了皇上,有消息便使人来递给你,切莫走得太早。”
“是。”
陆锦惜应了下来,又说了没两句,便目送着永宁长公主上了那肩舆往前殿去了。想起当日那跪在自己跟前儿的大龄庶子,却是没忍住低低地叹了一声。
“也就能帮到这里罢了……”
第89章 看守宫门方少行
坦白说,陆锦惜对薛廷之,算得上欣赏。
一个身负异族血脉且身有残疾的庶子,却敢来到她的面前,提出想要参加科举的想法,在旁人眼底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完完全全的异想天开,听上去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可是,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不去争取,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更不知道这样的争取,会决定什么。
所以,虽逼着薛廷之低头,逼着他学一学求人的态度,可若将那些利害关系都撇开了,她竟然很喜欢他。
只因为这心气。
如果她是薛廷之,那么也必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唇边莫名就挂了几分奇怪的微笑,陆锦惜打量了打量此刻的御花园,又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选择了回到人群中。
她的确不合群。
但有的时候,她不想让旁人觉得她太不合群,难以接近。
前面便是一座小小的石亭。
走累了要歇歇脚的妃嫔与命妇们,都在那边歇脚,也有人坐在了小湖边上,小声地说着话。
陆锦惜走过去的时候,卫仪正在亭中。
大约是因为在亭中的是她,所以也没几个人敢进去与她一道歇脚,只有皇后身份尊贵,与她坐在一块儿。
周遭显得格外寂静。
前面赏景的夫人和小姐们的声音,在这里听上去,都显得有些遥远。
想了想,陆锦惜到底是没走进去。
这一位贤妃娘娘虽然对她古里古怪的,可毕竟是个聪明人,且隐隐有点喜怒不定的味道,若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更何况,她们不是一路人,怎么都不可能走到一块儿。
脚步折转,她半点也没异样的从石亭旁边经过,便向御花园一角上的太师夫人小唐氏和太傅夫人董氏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里已经聚了几位夫人,看着倒也热闹。
因当初太师府寿宴的事情,唐氏对陆锦惜颇有好感,且她父亲陆九龄与顾老太师交好,见她来便主动招呼。
陆锦惜本就是圆熟的性子,不应对则罢,一花点心思去经营,三两句话的功夫便与众人融到了一起。
可旁人看着,也不会觉得她很厉害。
就像是随物赋形的水,一切都在无声之间,没有什么痕迹。
便是连亭中远远看着的卫仪都没发现什么端倪,只当是唐氏等人照顾她,总是给她递话头,看起来还是昔日那温温和和平庸模样。
看不出有什么出奇。
倒是先前被她“赏赐”过的康顺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谢襄铃,一副战战兢兢模样,走到哪里都没什么人敢搭理。
母女两个可怜兮兮地站在角落里,看着挺惨。
只可惜卫仪从来没有什么同情心,打量了一圈,甚至莫名有些高兴。
顾觉非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哪儿能看得上谢襄铃呢?
她觉着,自己也算是在帮谢襄铃了。
但愿这康顺侯府的人略长点眼,能认清那一位传说中的“顾大公子”到底是种怎样狠心绝情的怪物吧。
卫仪慢慢地收回了目光,饮了一口茶,也不与身边的皇后说话。
日头渐渐西斜。
春日里的好天光,到底还是慢慢近了,在寒风吹起来之前,前殿庆安帝萧彻那边便传了消息,要赐晚宴。
于是后宫这边,众人也都没走。
景赏得差不多了,又小开了两场诗会,便回到了柔仪殿,坐下来将晚宴也用过,一道又拜过了皇后,这才算结束。
临到要离开的时候,前殿便来了人。
是陆锦惜要等的消息。
传话的是一名她并不眼熟的小太监,只把头垂得低低的,也压低了声音道:“前殿大宴已经结束,长公主已经向皇上禀过了您说的事情。现下还望您暂且留步,往养心殿去一趟,皇上想召您一见。”
皇上召见?
陆锦惜眼皮登时就跳了一下,只觉得这结果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就算是薛况往日的功绩再高,陆氏的身份再特殊,也没道理召见一介臣妇吧?
她有心想要问更多,可小太监却摇头了,只说:“皇上只说要召见您,也没说是因什么事召见。长公主也在那边,您还是快过去吧。”
永宁长公主还在那边……
有这么一位在朝中说得上话的长公主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吧?
见实在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陆锦惜只重新将被这消息略惊了一把的心往下按了按,定神道:“既如此,便请公公带路吧。”
小太监也是御前伺候的人。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面还是清楚的。
一路上他半句话都没跟陆锦惜搭,只闷头在前面引路,七拐八绕,过了一重重的走廊,便已经接近了养心殿。
太极殿是有大典或者叫大起的时候才用,日常召集大臣议事要么是在南书房,要么就是在养心殿。
泥金匾额就高高挂在上头。
陆锦惜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小心谨慎之下,就是有那个胆子,也没抬起头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