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会出现在保定?更别说与人行商做生意了。你要是大将军夫人,那老子还是大将军呢!”
第124章 智者千虑
“老子”两个字,从对方嘴里冒出来,总给陆锦惜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违和,但这种粗犷的感觉又好像很适合。
她无暇细想,只是在心里暗叹棘手。
是的,他没质疑错。
大将军夫人陆氏,平日里的确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不用说是来到这种荒山野岭,还跟盛隆昌做生意了。
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她看了对方半晌。
对方也看了她半晌。
最终是陆锦惜先开口,一副自己先前什么大话都没有说的模样,面色十分镇定地改口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骗你的,我不是什么大将军夫人。”
“……”
改口太快,也太镇定了一些。
更不用说……
他根本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改口!
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掐着她下颌的手指略松了松,却似乎对她面颊感了兴趣,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起来,让她脸颊上那一块皮肤都有些发红。
声音留则多了几分变幻的莫测,尾音上扬。
“哦?又说不是了。既然不是,口气还这么大,那你到底是谁?”
陆锦惜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一转,微微咬唇,仿佛是想说,但又有些为难和犹豫。那眼角眉梢的神态,竟有几分羞涩。
落在男人眼中,便成了若有若无的妩媚。
他摩挲着的指腹忽停,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微颤,带得眼神都暗了几分。
但这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本就很暗,陆锦惜难以察觉。
陆氏的五官,尤其是那两道弯弯的细眉,是比她原来的眉要柔和婉约一些的,少一点锋芒。所以当她按自己往日习惯,虚伪做出那为难又有一点羞怯的神态时,根本意识不到这跟她想象中的神态会有怎样微妙的差别。
她只是笑了起来,低眉垂眼,说出了一句传到京城能吓瘫大半达官显贵甚至是皇帝的话:“实不相瞒,我是太师府顾大公子的心头好,与他有私。你想要钱,我想活命。你放了我,大公子会带钱来,而我还能劝盛宣放掉保定盛隆昌分号。您看如何?”
第125章 狐狸与兔子
“……”
“……”
屋子里的沉默,忽然就变成了死寂,气氛无端端地变得有些让人悚然,头皮发麻。可这时候,陆锦惜还不很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深极了。
第一次,她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是大将军夫人的时候,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第二次,她镇定自若地收回自己说的话,又说自己不是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略微的诧异;
可这第三次……
她竟然敢说自己是顾觉非的心头好,还与其有染!
这个女人……
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搭在她颊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一双注视着陆锦惜的眼眸,也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慢慢划开一抹笑,像是小船在冬日笼满雾气的湖面上划开了一道涟漪,有一种带着压迫感的从容不迫:“盛隆昌我的确是有兴趣,你的提议也很动人。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能做到?再说,听闻太师府大公子顾觉非平素不近女色。的确是你要活命,我要求财。可你先说自己是大将军夫人,又说自己是太师府顾大公子的姘头,改口比翻书还快,我怎么敢相信?”
“不近女色的人多半不是真的不近女色,不过看女色够是不够,合不合心意罢了。”
约莫是觉得对方那“姘头”两个字实在刺耳,陆锦惜微微皱了皱眉,说话的声音也冷淡了不少,但依旧镇定没有半点心虚和慌张。
“我话就说在这里,其他的你爱信不信。至于说服盛宣放弃保定分号,我自有我的办法。”
不知道的人听了,只怕要以为她是山匪,而对面的男人才是人质呢。
这话说得太超然了一些。
男人听了之后,沉默了好半晌,屋里的气氛也随之再一次地陷入了死寂。
“刷拉拉……”
雨水敲打,又从屋顶山流淌下来,在屋檐下汇成一束一束的珠串,坠落在地面上,让这本该安静的夜晚,充满了喧嚣。
陆锦惜忽然有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
对方这时候已经收回了手,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床榻前面,两手放在膝盖上,腰背却挺得笔直。即便一脸络腮胡,也挡不住那种沉稳又摄人的气魄。
他像是一座的雕像。
揣度人心,将人的心思把握在股掌之间,向来是她所擅长的。可在这种连空气都仿佛要为之沉凝的时候,她竟然一点也无法揣测眼前之人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要如何处理她。
这种不着天不着地的无力,让她十分难受。
死寂,持续了起码一刻。
对方没有动,陆锦惜也不敢自顾自就躺下来,只坐在那床上,与他对视。
直到三声被雨水响动压低的叩击声从门外响起,简单,但节奏有些奇怪:“叩叩,叩。”
听见这声音,她险些吓了一跳。
男人的眼角也在这一瞬间跳了一跳,而后眸光一闪,终于笑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在保定大街上撞见你的时候,你是妇人打扮,那就是嫁过人了,却还敢跟太师府的大公子勾搭到一起。如此放荡不守妇道,若让你夫家,或者是太师府知道……”
嗤。
陆锦惜心里面翻了个白眼,暗道顾觉非怕是巴不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破罐子破摔好迎娶她进门呢。
当下便假笑道:“要想闹得人尽皆知,我无碍,你随意。”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啊。
这让男人面上的笑容浅了一些,也终于多了几分森然:“是吗?不知你可有儿女,夫家又是谁?”
“儿女是有,但与你有什么干系?”
陆锦惜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不管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至于夫家,唔,我夫君死鬼一个,老早便死无全尸了。怕是你想找人威胁,也都威胁不到。”
死鬼一个,死无全尸。
这话听在不知情的外人耳中,自然显得恶毒。
可用在那一位战死沙场只留了一座衣冠冢的大将军薛况来说,却算是实话,不过略显得刻薄一点罢了。
陆锦惜说得自然。
坐她对面的男人听了,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减下去,那一张石雕一般的脸上没有了什么表情。
“看来你是荤素不忌了。”
“……”
孤男寡女,对方嘴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虽然听着极为正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