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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10
    见他。

    她素来是敏感又慧黠的,更因为自己是一只画皮妖,所以格外能看穿旁人的伪装。

    在顾觉非说出答案的瞬间,她便隐隐有些明白。

    只是越是明白,她越是不知道此刻到底能说什么。

    反倒是顾觉非,早已经习惯了某一种情绪,忽见她面上露出这似心疼似踌躇的神情来,心底里一暖,便勾勾手叫她过来。

    陆锦惜走过来,却只蹲身下来,轻轻将两手交叠,搁在了他膝上,又将自己的下颌搁在了手背上,就这么抬眼,微微仰视着他。

    这个角度的顾觉非,格外好看。

    轮廓清晰,棱角清冷,更有一种叫凡人触不到的拔俗与孤高。

    女人从这个角度看男人的时候,男人的心会化。

    陆锦惜不知道顾觉非的心化没化,可她瞧见他一下就笑了出来,然后轻声问她:“还记得金銮殿上我说的话吗?”

    她的诰命,由他来给。

    这一句陆锦惜记得。

    于是她眨了眨眼,用眨眼代替了点头。

    顾觉非那沾着继续墨香气息的手指便慢慢落下来,落到她整齐的鬓发上,又缓缓划到脸侧。

    陆锦惜看不清晰他神态,只听见他那云淡风轻的声音。

    浅,甚至悠然。

    可内里蕴蓄着一种沉如渊雷的厚重。

    “不会比嫁给薛况差的。”

    “锦惜……”

    “四年就够了。”

    陆锦惜听了,吃吃地笑了起来,只觉得顾觉非这个人有意思到了极点,什么都要跟薛况拼个高下。

    顾觉非道:“不信?”

    陆锦惜摇头:“不,我信。”

    文臣出头自古比武将要难。

    若说如今的朝野有谁能有本事追平薛况当年官拜一品的记录,那非顾觉非莫属。

    她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他有能力,有抱负,有出身,甚至还有皇帝的信任……

    如果他不能成,全天下也没人能成了。

    只是此时此刻的陆锦惜,并没有想到,顾觉非竟然真的用一种让世人惊叹的速度完成了他的承诺,甚至没有四年那么久——

    他只用了三年半。

    第160章 再居一品

    庆安十三年七月,匈奴议和事有变,顾觉非领理蕃堂差事,与陆锦惜成婚,官仅五品;

    同年九月,长江下游秋汛猛烈,领汛后赈灾之事,筹措粮款,得江南民心无数;

    庆安十四年初,京官考绩,顾觉非得上品,兼任翰林院侍读学士,赐南书房行走,官正四品;

    同年七月,回鹘、吐蕃等国使臣入夏,理蕃堂领接待事宜,议定和约,开边贸互市,永以为好;顾觉非升任礼部左侍郎,兼掌理蕃堂事,官正三品;

    同年十二月,原吏部尚书高迁受贿案发,原吏部左侍郎姚峰升吏部尚书,顾觉非改任吏部左侍郎;

    庆安十五年三月,原东阁大学士康信远乞休,上允之,补顾觉非为东阁大学士;

    同年八月,因才学卓绝,特点为江南乡试主考官,掌秋闱事,查钱放科举舞弊案;

    庆安十六年二月,钦点为会试总裁官,掌春闱事;

    同年十月,鲜卑、大月各族归顺,理蕃堂正式更名为理蕃院,掌番邦税款、户丁、驿站、边贸等事,封顾觉非为理蕃院尚书,从一品;

    同年十二月,保和殿大学士、太师顾承谦因老病乞休,保和殿大学士缺出,补理蕃院尚书顾觉非为保和殿大学士,入内阁辅政。

    敕封的诏书下达时,陆锦惜正坐在窗下与才乞休不久的顾承谦下棋,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热的一片。

    她棋艺一般。

    但顾承谦的棋艺却很精湛,一子一子耐心地落着,没一会儿便将她所持黑子困死。

    花甲之年的顾承谦,已然显出几分龙钟的老态。

    灰白的脸上皱纹一道一道地挤着,整整齐齐梳好束起的头发也已经一片雪似的白,就连执着棋子的手掌,也有些颤抖。

    他膝上搭着厚厚的绒毯,已是畏寒之极。

    虽然才过去三年半,可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老太师,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顾觉非仕途平步的这几年里,他以看得见的速度老去。

    人们说他是在给自己的儿子让路,渐渐地淡出朝廷的权力中心,也渐渐以病为由不参加朝议,然后便是前些天的乞休致仕了。

    单单从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一轮新老之间的权力更迭,顾氏一门需要一个新的强有力的掌家人。

    可落在陆锦惜眼底,却不是这么回事。

    身为顾觉非枕边人的她,对这三年多来父子俩的争斗,看得再清楚不过——

    老太师从来没有要为顾觉非让路。

    他是被顾觉非逼着,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淡出了那个他并不想离开的权力中心,而后终于被现实磋磨,认识到了自己已经被儿子取代的残酷真相……

    所谓的“乞休”,不过是双方最后的体面。

    顾觉非到底是个狠角色。

    这几年来,陆锦惜也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甚至有时候也会半开玩笑地想一想: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去招惹了他?

    只是木已成舟,她是在顾觉非贼船上了。

    船越来越远,周围都是水,跳也跳不下去,只好跟着这船,一路努力地往前走了。

    “啪嗒。”

    思索了良久之后,她手指间的黑子转了好几圈,才终于落到了棋盘的一角上。

    顾承谦一看就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已经像是塞北裹了沙的风:“你的棋艺,这几年来,也没有半点长进。”

    懂了。

    只是她已经输了。

    陆锦惜无奈地投了子,摇摇头,却笑起来:“锦惜哪儿能与您比?打小没怎么学,脑袋也不够用,天生不是下棋的料。能跟您杀到中盘,已算是大大的进步了。”

    春去秋来,一晃三年过去。

    雕窗外的景致换了三茬儿,眨眼又是瑞雪覆盖的隆冬了。

    顾承谦听了她这般的话,虽知道她是恭维,却也难得轻松地笑了一笑,便要起身。

    陆锦惜忙过来相扶。

    顾承谦颤巍巍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叹气道:“还亏得你当年送来了药和方子,不然这腿疾,哪里又熬得过去?年纪越来越大,风寒的毛病倒是渐渐好了不少。”

    当年是陆锦惜为老太师贺寿,特意请回生堂鬼手张开了药方。但事实上,陆锦惜知道,这方子顾觉非也有的。

    只不过……

    一想起这父子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心里面也有一种莫名的复杂。

    这三年半,顾觉非在朝堂上风生水起,可以说是如今大夏朝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摒弃了自己素来与人为善的作风。

    自打理理蕃院的事情以来,颇有铁面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