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里老实等着她给你抱儿子回来吧!”
那男人被推搡到一边儿, 悻悻的退了回去。
城门兵指着后面的一个吼道:“你又是要出去干麻?”
那人带着哭腔:“大人啊!俺爹在岳西县的老家种地,昨夜传来信儿说人要不行了……求您高抬贵手放俺出城见俺爹一面儿吧……”
城门兵一听是这么晦气的事儿,马上一脸的厌弃:“人不行了得找大夫,你又不是大夫去了有啥用!下一个!”
那人也被推到了一边儿,但他还是有些不甘的又挤过来问:“大人,现在到底啥情况才能过行啊?”
那城门兵看他也挺可怜,便瞄了一眼守正大人,嗯,没往这看。然后悄么声的偷偷提点了句:“咱们管辖很人性化,红白大事儿肯定放行!”
那人又道:“可我这儿眼看就成白事了啊!”
城门兵有些不耐烦了:“那不还没咽气儿吗!等你家老爷子咽了气儿,你披麻戴孝的出城门儿保准放你过!”
“行了行了,下一个!”
……
那些排着长队想要出城寻活路的难民,十之八九都是过不了关的。饶是他们已经挖空心思,想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可奈何守正大人和城门兵们太过‘尽职尽责’。
嫪婉和萧寐他们看着这一幕,心下不禁气愤!
巧彤也是气不过,“明明那些人在城外都有亲人可投靠,为什么还是不让他们出城?”
嫪婉冷哼一声,气道:“出城的人越多,容阳城的丑事就会扩散的越快。显然这里的‘父母官儿’还抱希望在丑事捅出去前,灾难能得到缓解。”
巧彤更不解了:“可他们瞒而不报,朝廷不给拨放赈灾粮款,这灾情怎么可能缓解?”
萧寐冷笑道:“他们并非不想要朝廷的赈灾款粮。只是听闻容阳城的知府张为民,因配合工部治水有功马上要升任布政使。这个当口要是把他虚报功绩,而且还因囤粮不足酿成灾慌的事捅到朝廷去,他的官路也就走到头了!”
嫪婉看着萧寐忿然的样子,心中却是敬佩的很。歧王殿下平日里像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却想不到办起正事儿来,也是嫉恶如仇。
他眼中的怒火似两道正义之光,散发着熠熠光辉。
如此,便不难想象前世的作为……
“妹妹?婉儿妹妹?”萧寐略感奇怪的叫着她。
嫪婉这才回过神儿来,自己先前竟这般失礼,盯着他看呆了!“啊……那个……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萧寐看着她抿嘴笑了笑,便往进城的那个口走去。
进城的那个口可没出城那边热闹,只有零星的三两人徘徊在门口,他们过去连队也不用排。
“哎,这位兵大哥!”小顺子拿出他拍马屁的看家本领,冲着那城门兵谄笑道:“我家公子和小姐兄妹俩人,要去城里探望亲戚,还请行个方便!”说着,他将一锭银子偷偷塞到对方手里。
那城门兵连忙笑道:“快进去吧!”
待人进去了,城门兵才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他们的背景,跟身旁的另一个城门兵说笑道:“别人都是求着出城投亲戚,这还有上赶着进城投亲戚的!”说完两人一阵嗤笑。
……
容阳城与怀宁县接壤的这块儿乃是主城区的西头,因着地势高受决堤影响最小。这里也是官府的所在之处。
可是再往东走几里,就皆是灾荒地区了。
小顺子的家便是在那边,听他说前日回来时大水已退了,只是地和房子统统没了。农户们不只一夜之间失去了今年的所有收成,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咱们直接去官府吧!先逼那个张为民开粮仓。”嫪婉冲着身旁萧寐说道。
“不,”萧寐有些凝重的看着她,说道:“咱们还是先去灾区看看情况。”
“噢……好!”嫪婉乖乖应着。
巧彤在她身后目睹着这一幕,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倒不是说歧王殿下说的不对,只是公主附和的也太快了吧。
……
他们下来马车一路向东走着,每个侍卫都背着两包干粮,看到有蹲在路边的灾民就给两个馒头,这还没走到真正的灾区,所有干粮就已经分发完了!
待到真正的灾区了,他们才惊呆……
原来一路走来所路过的那些灾民,还都是能行能动的‘精壮’灾民了!而真正凄惨的,是眼前这些一个个躺在地上,两眼空洞的望着天,身上瑟瑟发着抖,嘴唇干裂的如同石头一样在等死的人……
嫪婉看了眼四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每个人都因饥饿而面无表情,一副随时要断气儿的虚弱样子。
此刻她最大的愿望是自己手中还有一包干粮,然后掰成小块儿给每个人嘴里塞一口,保命……
她看着这一切,继而浑身发抖……止不住的啜泣……
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竟是连一个救命的馒头都拿不出!
“呜~呜~”
这时有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嫪婉四下里眺望着,却没找着哭的那个孩子在哪儿。
“公主,在那儿!”巧彤喊了一声,嫪婉顺着她指向的地方看去。
她看到的是远处已经干枯了的蓄水河河堤上,一个混身脏兮兮的孩子,正艰难的从一个大坑里往外爬!而孩子身后的大坑里,横着数十个早已不动的人……
嫪婉赶忙向那个大坑跑过去,而一旁的萧寐见状也立马大步跑上去拦阻她!就在她与那个孩子仅几步之遥,眼看就能伸手拉她一把时!萧寐却挡在她身前,死死的抱住了她……
“住手!”萧寐吼道!他一把拽回嫪婉业已伸出去的胳膊。
“为……为什么?”嫪婉委屈的泣不成声,边哭着边质问他怎么见死不救。
萧寐皱着眉头重重的闭上眼,声音一沉:“你再仔细看看……”
嫪婉疑惑的扒着他的肩膀往前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那哪是个往外爬的孩子……
那个小女孩儿面无血色的闭着双眼,被下面的人双手举着悬出河堤面儿,两只手耷拉在堤坝上,远远看去的确像是往外爬。
可是孩子早已没气儿了。
而下面伸着双手把她举高高的,竟是一个早已死僵了个年轻母亲。她将腿死死的缠在了河堤的缆绳上。
嫪婉承受不住的发出“啊”一声尖叫!
萧寐将她抱的更紧了,狠狠将她揉进怀里。不断的安慰着:“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她不是怕,尽管她的确胆小,的确怕这些事情……可此刻真的不是惧怕,而是心痛!心痛得无以复加……
小顺子看着这一幕,一个大男人都禁不住落了泪……
噢,不。是半个男人。
他抽泣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