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感觉脚下一重,衣摆被扯。华思迷惑地斜了一眼夏仁赞的方向,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只得自己艰难地侧着身子, 缓缓低头,竟然对上了脚边蓬头垢面中的一双赤红色眼睛,华思震了震。
“救我,救救我。”那一双眼睛的主人,抱着华思的腿,不撒手,掐的人十分肉疼。
华思无法,放下怀里抱着的药材,蹲了下来。这一看下去,华思突然叫道:“二狗子!”
华思颤抖着手捧着对方的脸,在瘦骨嶙峋中,清楚的看到同村二狗子那被猪磕掉的一块脸扑肉,十分具有标志性。
这,就是二狗子。
“是二狗子,你,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眼前的人,蓬头垢面,两颧之间,已见森森白骨。哪里还有那个印象中,傻人傻福,阳光灿烂二狗子的样子。
二狗子也是一愣,才发现她拽得一根救命稻草是同村的华思。
二狗子手上劲道一松,目光闪了闪。突然犹豫起来,支支吾吾竟把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
“二狗子。”华思抓着二狗子的肩膀摇了摇,以为她还不曾认出自己,大声喊道,“二狗子,我是华思啊!”
“嗯。”二狗子埋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华思。”
二狗子为人楞楞傻傻,特实诚。娶了一位同有点儿傻气的夫郎,日子过得十分得劲。曾经还被华思羡慕过。
可是,眼前这个眼里藏着掖着,充满心事的,还是二狗子?
华思急了:“二狗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别急。”夏仁赞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与华思旁边蹲下,商量道,“阿司过来熬药了。我们先带着她回营帐,吃点儿东西再说。”
……
“给。”华思斟了一杯水放在二狗子手边。二狗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匆匆瞄了一眼营帐,显得十分拘谨。
“没关系,这里没外人。”华思指了指靠站在一边药架子上的夏仁赞道,“他是我夫郎。我娶亲的时候,你在外挣钱呢,可能没见过他。”
二狗子平时看着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传下来了一手手艺,会砌墙盖瓦。
年头跟了一工头,回回拿回去不少钱,村里头人都羡慕有手艺的二狗子,日子过得真幸福。
华思与夏仁赞结婚的时候,全村人都来凑热闹了。而二狗子还在工地上赚钱。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华思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时,二狗子随着华思的介绍,楞楞地向着夏仁赞的方向看去。
才正式看清夏仁赞的长相,二狗子却突然像是见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目光僵直,手里的水抖在了衣服上,毫无反应。
华思一愣,看了夏仁赞一眼。夏仁赞耸起肩膀,表示跟他没关系。
“你怎么了?”华思接过二狗子手里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我不知道。”二狗子埋下头,声音又急又打着颤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好好。”华思瞪了夏仁赞一眼,让他出去。
直到营帐内夏仁赞不情不愿地脚步声熄了。华思才握住二狗子的手,安慰道,“我不问你知道什么,我不问。你刚在外边叫着救命,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说出来?”
“没……”二狗子摇摇头。
“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华思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去外边看看。”
华思刚走几步,突然手上一沉。转身见,二狗子黑漆漆的手,正死命地扣着自己的胳膊,很疼!
二狗子见华思转身了,怯生生地将手放下了。
“你……你能救我?”
“那得你先说说看,发生了什么?”华思重新坐在了二狗子一边,问道,“你来这赈灾区,本意是来找谁?”
“当大官的,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当大官的。”二狗子道,“和……和他也不是一伙的。”
随着二狗子眼睛投去的方向,华思看到外边夏仁赞留下的一抹浅淡背影。
“我……我。”二狗子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之间,“但我,信你。华思……”
华思抓着二狗子的手,没有插话,只等着她说下去。
“我在工地上修河堤。”二狗子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天热,多喝了水,晚上的时候就多起夜。槐杨树林里,总有嘻嘻索索的声音。出于好奇,二狗子就忍不住和工友一起去看个究竟。
她们竟然看到工头在偷卖工地上的石灰泥。石灰泥在地基建设中是必不可少的粘合剂。且修河堤用的是青石岗岩,质地坚硬,极难粘合,得需要大量的石灰泥。
二狗子与工友两人,虽然好奇这石灰泥偷卖了,用的时候该怎么办。但又害怕得罪人,却只能将怀疑埋在心里。
本来这事,二狗子已经快忘记了。却就在不久前,工友她熟人离奇死亡了。
工友她熟人一直是她们羡慕的对象。因为她们都是做的外活,虽然也有些工钱,但与做内活的相比,少了很多。内活是修河堤的主要部分,用青石岗岩打内芯。工友她熟人被挑中,与河堤设计师自带的人,一起做内活。
本这是好事,却不料活都做完半个月了。工友她熟人却突然离奇死亡。二狗子与工友觉得奇怪,去家中悼念的时候,多问了几句。
“我工友她,也失踪了。”
二狗子一讲到这,就情绪激动了起来,全身忍不住颤抖。
华思脸色沉了沉,已经猜出来了大概。
“工友她失踪前,给我留下了一样东西。可是这样东西,就像一个带着诅咒的娃娃一样,让人生不如死。”
二狗子一脸灰败之色,瘦骨嶙峋的脸上,一双眼睛凸了出来。
“如果,如果……你觉得那东西累赘。可以……”华思试探地问了一句。
可二狗子并没有注意到华思,还是一脸灰败地喃喃自语道:“本来我不知道这样一件东西代表着什么?后来我知道了,是家破人亡。华思,她把一件什么都不是的东西留给了我,也把灾难留给了我。而今天……”
二狗子抬头看着华思,眼里蓄满了泪,嘴角却勾了起来。半边脸是自责愧疚,半边脸是算计阴笑:“我为什么见到的是你呢?”
华思被二狗子突转邪恶的面容吓得一震,说不出话来。
第51章 怀孕
“她走了?”夏仁赞看着二狗子离开的背影, 走进营帐来。见华思呆坐着,搭了一只手过去。
“嗯。”华思拢了拢袖子,抬头看着夏仁赞问道, “外边四君还忙着吗?”
“忙的很。正好, 这边既然没事了,叫你一起出去帮忙。”
华思站了起来, 却把夏仁赞按在了凳子上:“我去就行了,你不舒服就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