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微微一眯,状似故意又仿若无意地缓缓接腔:“是啊,我也没法去看你们了。”
陆梧想,许是自己做贼心虚。
不然怎么会觉得他一句立场无私的话,听上去暗含几分暧昧呢?
就像是故意告诉她,他不能去看她了。
“嗯……”忽然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好,陆梧避着他的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少女面含羞涩的模样,就像是微凉秋日在枫叶间斑驳而过的温和阳光,柔柔软软的,暖得人心尖发烫。
萧凌看着,喉头微紧。
自己逗出来的,怎么着也得受着。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仍是一派淡然:“高二的跳高应该比完了,我过去看看。你要一起么?”
陆梧刚想说好,余光就瞥见了不知何时已经贴到墙角去的阳雪,到嘴边的话便又鬼使神差地变了:“我……不去了,我和阳雪去看看别的比赛……”
这话一出口,她就瞧见阳雪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扭曲。
陆梧:“……”
眼见萧凌的身影淹没进了人群里,阳雪气得抓住陆梧的肩膀直晃:“陆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傻子?!”
“刚刚多好的机会?!”
“搞不好就一直是二人独处了啊!”
“你在想什么?”
“我让你若即若离,也不是这么个离法啊!”
“啊啊啊啊你要气死我吗!”
陆梧的声音被摇得断断续续的,无限委屈:“你说的……欲擒……故纵……”
阳雪肺都要炸了。
这年头,助攻才是最不好当的。
恼怒归恼怒,两人最后还是携手在校园里四处瞎逛着,看比赛之余也存着份再偶遇萧凌的心思。
第一天的项目多是以田赛为主,径赛占的比例较少,也都是初赛,重头戏的决赛和大部分径赛都放在了第二天,像是集体长绳、踢毽子这类带有少量趣味性的项目,占用的时间则更少。
阳雪只报了第二天下午的一分钟踢毽子,因而也清闲,两人逛着逛着,经过检录处的时候,不想就正好看见了带着几名运动员去登记检录的萧凌。
阳雪来了精神:“我说吧,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俩就是有缘分的!”
陆梧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嘴角因着阳雪的话腼腆却又高兴地翘起。
想什么来什么。
怎么会不高兴。
“走,过去打个招呼。”阳雪拽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哎呀,等等等等。”然后又拉着她走到旁边的树荫里,伸着脖子往检录处张望。
陆梧盯着看了看,萧凌身后的运动员已经被志愿者带去比赛场地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她不解:“怎么了?”
“你再好好看看。”阳雪说。
她闻言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总算知道阳雪让她看什么了。
萧凌像是被叫住了,正站在一张桌子前低头说着什么,桌后坐着的是一名女生,两手交叠托着下巴,抬头望着说话的萧凌,唇角含笑,眉眼温柔。
陆梧顿时呼吸一紧。
傻子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
以她们俩的角度,只能看见萧凌下颌在动,知道他在说话,但他的表情如何,她们并不知道。
“呜呜,走,杀过去?”阳雪极社会地撇了撇脑袋,目露凶光。
这时候萧凌似乎说完了话,那名女生唇瓣一张一合开始说话,面上一片灿烂的笑容。
灿烂得陆梧心里直发堵。
许是有阳雪陪着,她脑子一热,胆子一来,拉起阳雪就往检录处走。
嘴巴紧抿,眸光沉沉,颇有几分前去捉奸的气势。
如果不是被拉着,阳雪简直想拍手叫好了。
眼见就要走到萧凌身边了,陆梧的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
被拉着的阳雪也被迫刹住脚:“怎么了?”
“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生气……”陆梧闷闷地说。
若是刚刚情绪上了头,走这段路的过程中,她忽地就冷静下来了。
她这样,和柳倩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识到这点,陆梧觉得很挫败。
“……”阳雪恨恨地吐了口气,直接拽起她大步往前,“好巧啊!萧凌同学。”
这时那女生已经说完了话,萧凌正想开口,被这么一叫,扭头循着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
陆梧被阳雪拽着走过来,撞上他眼神的一瞬间就别开了视线,表情有些别扭,又有些委屈,就像是……在赌气一样。
萧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面上却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稍等。”他对二人说,但一双眼却是看着陆梧。
“嗯嗯,没事你先忙。”阳雪笑道。
说是稍等,实际上萧凌也只冷淡地对那女生说了一句话:“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找老师咨询。”说罢仿佛没看见女生失望不甘的神情,转身走到了陆梧和阳雪身前。
阳雪往后退了一步:“我先回我班上看看。”她又瞥了一眼陆梧,“呜呜你要不先在这等我,或者和萧凌同学一起去看看比赛什么的,我好了打电话给你。”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跑走了。
走得实在太刻意。
萧凌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陆梧看着阳雪跑远,感受到身后清冽的气息一点点靠近,心里一阵打鼓,捏着衣角不敢回头看,什么吃醋,什么自我厌弃,此时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站定,凝视着她柔顺的小马尾,低声问:“心情不好?”
她迟疑地喃喃:“……也不是……”
他沉默几秒,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转而问道:“正好我闲下来了,你朋友也不在,一起逛逛?”
她这才转身面对他,小心地抬头瞅他:“你没事了?”
“算是。我负责的项目就到这,如果接下来沈老师没再找我,我基本就空闲下来了。”
“哦……”
“……”萧凌隐约轻叹了一声,“一起吧?”
见陆梧点了点头,他抬腿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的迹象,他回头看过去,唤了一声:“陆梧?”
陆梧很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即便是此时此刻她心里有芥蒂的情况下,听着他嗓音低沉地叫她,她的心里仍是满满涨涨的。
带着几分酸涩,几分清甜。
他又折回去,静静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无意的举动,让你感到不愉快了。”
在运动会的嘈杂热闹里,他的声音持着特殊的沉静,如一缕清风。
“如果有让你不高兴,不开心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他说。
“我会改。”
我会改。
三个字,一下一下地,像是敲钟人手中的钟杵,敲击在钟上,引出清脆而震颤的声音。
足以击溃她。
改?
他是多么优秀,多么完美的一个人。
哪里需要改什么。
陆梧的心软得如同空中漂浮补不定的薄薄云层。
“我没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