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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刀子般一刀一刀的刮在曲文海的身上,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惊,恍惚中都以为自己头上的主纱帽马上就要不保。

    “祖父回去吧,再过几日我同余大人就当启程返回西北,但愿祖父同顾大人能给出一个让豫王满意的结果。”

    她背过身,抬手指了指房门,给他一句指引已算是仁至义尽。

    曲文海离去的身影带着几分蹒跚,向来的志得意满终于是在曲清言面前彻底折戟。

    第二日一早,曲清言刚起身就听千山送来消息,曲文海病倒了,是真的病倒,太医都已经进了府。

    这是被她气病了?

    曲清言对着铜镜抬手正了正头巾,“祖父现在北望斋还是春晖院?”

    “回少爷,祖父现在北望斋。”

    当年在开封时曲文海都已是鲜少回田氏的院子,更不要说进京后,若不是田氏在府中跋扈了太多年,怕是就这么没脸都要让她约束不住下人。

    “去北望斋。”

    人都已是被她气病了,她身在府中自是要去探望一番。

    曲文海的身子向来硬朗,在开封时因着存了钻营的心思,他自过了四十岁就极为注重保养,这些年即便是到了冬日里都鲜少会着凉,像是今日这般病倒卧床不起这还是这些年来头一遭。

    他这一病,全府都被惊动,曲清言到了北望斋时,田氏、柳氏、陈氏、秦氏,还有曲清闻、曲清希全部挤了过来。

    “四弟。”

    曲清希一转头看到曲清言的身影,刚唤了一声,曲清闻转身看到她就直接大踏步走来,扯着她的手臂将人直接拽入一旁的厢房。

    “管家说昨日祖父回府就去了菊园,似是还发了极大的脾气。”

    ☆、第二百三十章

    “那又如何?”

    曲清言面上依旧是带着一点和熙的笑,本是最常见的表情,但放在此时满院人都带着几分忧心时,就显得格外碍眼。

    曲清闻总觉曲清言变了,变得让他无比陌生。

    他愣了下想要整理语言,却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对曲清闻,曲清言并不是很想也如同对待曲文海那般,毕竟刚刚回到曲家时,满府连同下人都想看他们三房的热闹时,是曲清闻给了她帮助。

    让她能在府中站稳脚,至少……能有短暂的时间看书做学问。

    “大哥可是还有事?”

    见着曲清闻久久不语,她懒得在这里同他浪费时间。

    曲清闻回过神就有些犹豫的说着:“四弟,你可是怪祖父了?”

    年前曲清言的来信他也曾看过,曲文海的回信他同样看过,曲文海信中的敷衍之意连他都有些想要为她抱不平。

    可曲文海向来不让他插手管曲清言的事,尤其在她遇到难题需要曲文海协助的时候。

    他知道有些关系用一次少一次,曲文海精心的准备着这些资源都是要留给他,留到他三十岁曲文海要致仕时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明知道曲文海用银票来打发曲清言精心递上来的好意,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现在,曲文海就躺在对面的房里,只一个晚上原本只微微有些花白的头发就白了大半,朝堂上并无重事要事,能让他这般的怕也就只有曲清言。

    他很是认真的盯着曲清言,盼着她说不是,又怕她连这份兄弟情义也想舍去。

    “我为何不怪?常言都说就是块石头放在胸口都能焐热,可现在呢?石头以及是冷的不说,在他眼中我也不过同牲口一般,除了为这个家尽力,旁的一概不能要求。

    “换做是你,你可是还会继续毫无怨言的鞠躬尽瘁?也许大哥会的,毕竟大哥要较四弟心善。但怎么办呢,四弟我这个人既狭隘又小气,最是喜欢斤斤计较,旁人对我一分好,我就会还上十分。

    “但若是旁人待我不好,有再一再二就一定不会有再三再四,若是明知别人一再的无视算计还要凑上去,那就不是忠义仁厚,而是愚蠢!”

    曲清言字字都如刮骨的刀,割在曲清闻本就心虚的伤口处。

    “大哥若是没有旁的事,四弟要去探望祖父了,毕竟孝道还是要守一下的。”

    她将孝道二字用力的吐出也便不再去管曲清闻的面色,推门就大步离开。

    曲清言进门时,太医已是搁了方子被曲伯书恭敬的送出了府,房中除了田氏,柳氏秦氏几人身为儿媳稍有些不便,便只在廊檐下候着进孝心。

    又下人在雕着福禄寿纹样的架子床前摆了一张圈椅,田氏端坐在椅子中,正静静的看着曲文海,见曲清言进门也不过是撩了撩眼皮。

    “孙儿见过祖父、祖母,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转瞬就已是站直,曲文海此时微阖着眼,听呼吸声似是并没睡下。

    在她身后是忙不迭追进来的曲清闻,似是怕曲清言再说些什么将曲文海彻底气晕过去,曲清闻进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匆忙。

    “清闻来了?你在这里守着你祖父吧,祖母先回后院去了。”

    田氏起身直接越过曲清言跟着曲清闻交代了几句就出门离开,曲清言自始至终姿态都摆的很足,恭送着田氏出么,她这才上前一步,然后明显就察觉到曲文海的呼吸微微加重。

    “祖父既是病了,那就安心养病就是,至于董大人递上去的奏疏……祖父不是想知道当如何处置吗?孙儿一定就会让旁人都知道祖父有个能让你满身荣光的状元小辈!”

    进京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这奏疏要如何运作才能让景帝满意,朱瑾睿满意,几位阁老尚书都满意。

    西北的官员想要大动并不现实,尤其赶在边境有异动的时候。

    就算是寻常时候,别说是整个西北就是其中一个省想要从上倒下将官员全部清洗景帝也不会同意。

    若是有人别有居心在其中横加出手,那岂不是要将一省全部拱手让到对方的怀里!

    这个道理景帝懂,朱瑾睿懂,几位阁臣也懂。

    可状况就摆在眼前,官府私放印子钱就如同顽疾一般必须要解决,于是官员不能大动又要有惩治力度,这及着实让人为难。

    之前的几日钱疏本就是被架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而现在这人又换做了顾恩阳和曲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