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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时还是瘆瘆的。那么,木槿凝视窗外埋有枯骨的林子,会想些什么?

    钟斐抬起滴雨的树枝,钻进林子。

    这林子果然不太有人来,树都长野了,树下杂草没膝,陈年的枯木横斜在地。桃花李花零落,混入泥泞中。相公们说得没错,到处都有陷阱的痕迹。因为幽深,暗风袭袭,独自在此难免心惊肉跳。

    钟斐和星隐寻了一个多时辰,见了那小坟堆。

    覆在坟堆上的荆棘条长得茂密,红的、白的小花,缀在密密扎扎的绿叶上,风雨越盛,它们开得越恣意。钟斐挑开无数荆棘,看到一个枯朽的木板墓碑,字迹模糊:××之墓,卒年是二十七年前。

    钟斐想,死亡于死者,是虚无;于生者,是伤心和思念;最后的胜利者,仍是孤独吗?在星辰中化为灰烬的人,会有墓碑吗?荆棘挂住伞沿,钟斐拔去小尖刺,雨丝落在发丝与睫毛上,冰冰凉,顺着湿漉漉的长发,一滴一滴滑落。

    “怎么了?”

    “有点伤心。”

    “每个人都会死,要活得自在一点。”星隐的手轻轻遮在钟斐的头发上。

    这安慰也太泛泛了,钟斐继续寻找别的踪迹。

    “有人来了。”星隐忽然警觉。

    星隐修玄黄之力,迎风绝佳,迎风可听一两里,所以那两人争吵声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朵里。其中一人是元桐,另一人是个陌生的男声。

    “事到如今,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元桐有些烦躁,“我不比谁知道得多,你问我,我也只能说所听和所见的!”

    “但你没说真话。”男声冷静。

    “你告诉我什么叫真话。”

    “真话就是,他死了——被谁呢,被你吗?”

    元桐冷笑:“护法,你在说笑吗?”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因为他曾说过,假如他……”男子的声音骤然低下了。

    元桐听完,震惊地失语了。片刻,他撂下一句「护法好自为之,某不奉陪了」默默转身回梨春院,男子却走进了树林。

    星隐将所听到的告诉钟斐:“看来,他认为元桐杀了朱槿,而且还有证据?”

    钟斐说:“也许吧。”

    离得越来越近了,钟斐故意大声地说话。那男子自然听到了,步子没停,在竹林旁,三人遇上了。钟斐看见了这个男人,一身精神的素衣,三十余岁,两鬓霜发,黑眸深邃,看人时深不可测。

    “兄台,这林子有鬼,你还敢一个人进去?”钟斐笑道。

    “你们看见鬼了?”

    “要是看见,我们还能竖着出来?”钟斐牵住星隐的手,表现得亲昵。星隐反手握住,热热的。

    “呵,多谢提醒。”

    男子凝目钟斐,目光深邃,如深塘静水。忽然一挥手,劲风袭来。星隐眼疾手快,将钟斐护在怀里,同时掷出封魔镜,镜光一耀,将劲风生生挡了回去。两人就地过了几招,星隐将钟斐护得严严实实。

    男子一收袖子,打量星隐:“果然是高手,不知阁下属于哪个门派?”

    星隐说:“无门无派,散修。”

    男子颔首,侧身,擦肩而过,往林子深处走去。

    当天,钟斐就从小石子那里打听到了。「护法」,不知其姓名,只知是浮生洲某门派的大护法,每隔一两年会来梨春院一趟,只找元桐。若干天前,「护法」点了朱槿的外局。

    “护法喜欢朱槿吗?”钟斐问小石子。

    “当然,喜欢才会点外局吧,对了,护法也会玩飞刀。”飞刀像弯月划过,飞回来时托着一朵朱槿花,小石子又惊又羡,所以印象深刻。

    恩客被撬,只有金钱受损。

    恋人若是被撬,可就得以命相搏了。

    元桐的性格内敛,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声色,就算愤怒也能隐藏得很好,而一旦爆发,必会置人于死地。这手段,绝不是朱槿能应付得了。

    ——桌上的壶,被投了毒,却遭星隐误喝了;元桐一不做二不休,手刃木槿,嫁祸给昏迷了的星隐。

    ——这推理很合逻辑。

    可是,这解释不了朱槿为什么愿意呆在梨春院。

    也解释不了他坐在梨花椅上的痛苦。

    第10章 惹事不生非

    【第十章】

    云柳找上门来,想让钟斐点他的外局。梨春院规定,有外局,相公才能出去。今日是他父亲的忌日,他想去未艾镇唯一的庙——司命祠上个香。

    钟斐欣然前往。

    司命祠是供奉神明司命的小庙。在未艾镇人的眼里,司命执掌的不是性命,而是海上的风雨。所以守祠的人无需信佛或信道,却必须会观星象,并能推演出最佳出海时日——大约就是天气预报了,钟斐琢磨。

    司命祠的石墙上,贴着字,之前是凶,而明天,久违的大吉。

    守祠人,也被称为司命。

    司命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两撇胡须,眼睛像老鼠一样溜来溜去。他八卦心重,少不了留云柳喝茶,问木槿的事,这事尽人皆知了。云柳添油加醋描绘一番,钟斐趁聊八卦的空隙,问「护法」是不是元桐的情人,要不怎么住在元桐的别院里。

    云柳欲言又止:“他们好些年的交情了,掌柜的挺中意护法。”

    司命却笑:“护法喜欢的另有其人吧?”

    钟斐想,难道护法与朱槿的「奸情」大家都知道?

    云柳会心一笑:“司命也知道?”

    司命骄傲地说:“就老夫这对小眼睛,谁逃得过呀,老夫无意中看见的。也不奇怪,那个人虽不是绝色,但生性洒脱,自然不做作,人都喜欢。”

    那个人指的是谁?

    “慕竹,一个已经赎身的相公。”云柳很热心地解答了疑惑。

    瞬间话题就转到了慕竹。

    慕竹,也是风云人,与元桐并为花魁,想为他赎身的人排到海那头,可惜他不为所动。此人「只穿蓝衣」、「颇有胆识」、「赌术强,无人能敌」、「刀剑舞得好」,「性格洒脱」,都是好词,似乎很得人心。

    两人八卦聊得飞起,钟斐在一堆花边八卦中,抓住重点:“慕竹也有真武艺吗?”

    云柳点头:“好几次修真人喝醉滋事,都是他打下去的。”

    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当相公?只能说是自愿的。在梨春院呆了十几年,两年前,慕竹忽说厌倦了,为自己赎了身,云游四海去了。时间正是,木槿来后不久。

    钟斐恍然大悟,辞行时,问:“司命,你跟木槿熟吗?”

    司命没避讳:“木槿敬畏神明,常来敬神。”

    次日,果然天气极好,红日高悬,海面一片湛蓝,宴清无浪。海边多了许多大船和小船,人们迫不及待地告别,驶向了传说中的浮生洲。

    元桐和护法,也在辞行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