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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一只铜钱大的小乌龟。

    白秀才不耐烦:“不买。”他看出这乞丐是个柳树精,不知为何那么无聊来撩拨他。

    乞丐不依不饶,把小龟举到他眼前:“大官人,只需五文。”

    白秀才隐隐感觉买了这种东西会有麻烦,但五文实在便宜,买了把小龟放生也好。而且这个妖怪看起来很弱,他估计自己能对付得了。“好,五文就五文。”他摸出五文钱来,收下了瓶子。乞丐乐得手舞足蹈,还在泥地上滚了两下才走了。

    “能有什么猫腻呢,这么个小家伙……”白秀才把小龟放在手心里,摸摸它的小脑袋,递给它一片嫩萝卜缨子。小龟咬了一口,便欢天喜地地吃了起来。

    第13章 龟宝

    水虽然退了些,还是浑浊得很。白秀才嫌弃睡在黄泥汤里不舒坦,客栈里又人满为患,便找了条小船,付了几个钱给船夫,夜里睡在船上。

    星星渐渐出来了,一颗比一颗明。白秀才怀里揣着小龟,睡得死死的。

    他本想把这小龟放了,又担心其中有鬼,决定先守一夜试试,结果到了时间,却累得睡着了。

    船一晃,变沉了。原来是水里一只大乌龟爬到了船上。

    不多时,又有一只乌龟爬上了船。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七只、第八只、第九只……

    小船越来越重,水线越来越高。乌龟大多摞在船尾,船头倒是轻了,这一重一轻,船尾一个趔趄,沉了下去,水涌了进来,漫湿了船里,徐徐浸透了白秀才的衣裳。白秀才早就习惯了在水里呼吸睡觉,这水又是慢慢把他泡湿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终于,黄泥水漫过了他整个人,船,慢慢地沉了。

    柳丛里,一个树影咔嚓折了下来,变成一个古怪的人形,鬼鬼祟祟地跑到岸边,伸出细长的树枝腿,一步一步地跨到了水里。白秀才睡得人事不知,手脚舒展地漂在江上。见白秀才浮出了水面,它俯下身来,一爪子把他按到了江底。若是普通人,一会子就淹死了,可它碰上的偏偏是白秀才,他被按在水底卵石上,依然香梦沉酣。连鲤鱼都没把这点小动静放眼里,还是睡个不停。倒是柳树精沉不住气了,把白秀才拎出水面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这里的蹊跷把岸上的人给引来了。

    岸上一个黄衣人鬼魅般闪了过来,江水都没发出一声溅响。柳树精未及反应,便被他抓进手里,咔地折下按住白秀才的那根枝条。江底的白秀才又缓慢浮出了水面,发丝和白衣都漂漾在江里。黄衣人伸手一试他鼻息,居然还有温热呼吸。

    “好命大,什么人啊?”他嘀咕着,挑开白秀才的衣襟,捉住了正探头探脑的小龟,把它放在自己手背上。他正要攥着柳树精走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抬起左手凑到耳边,小龟爬上他耳垂,无声地说了什么。黄衣人挑眉一笑。月光流泻,染亮了他的眼波。

    “儿大不中留啊。”黄衣人袖出一张黄表纸,草草写了两行字,和小龟一起塞回白秀才的衣襟。

    白秀才依然闭着眼睛。鲤鱼已经醒了,见这黄衣人不曾动手,也不敢作声,只悄悄看着。黄衣人飘然上岸,随手点火。柳树精在他手里挣扎着,柳条被烧得吱吱扭动。烧了片刻,黄衣人把火熄了,把柳树精折成一只木马。他骑了上去,扬起细柳条一抽,木马便载着他,风一般向北跑了。

    白秀才长睫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鲤鱼看得分明,悄声道:“秀才,你醒着啊?”白秀才“唔”了一声,伸手探向衣襟里面,抓出了小龟和一张纸。纸上就一句话:龟宝付汝十日。

    “秀才,刚才怎么了?”鲤鱼转悠着问个不停。

    白秀才把小龟放在手心里看来看去:“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龟宝啊!”

    “什么是‘龟宝’啊?”

    白秀才摇头晃脑道:“书中言,龟宝所在处众宝归集。人若得了龟宝,把它藏在家里,就能招财进宝,家业大兴。”

    鲤鱼欣喜地说:“听上去很好啊!这小家伙那么呆,原来还是宝贝哪?!”

    “可这柳树精居然是用它来害人。我昨晚躺在船上,这小龟引来大龟无数,这才把船给压沉了!”白秀才哈哈大笑:“亏得他要害的是我!淹死一个水怪,亏他想得出来!”

    鲤鱼叫道:“那刚才那人是谁,他把柳树精给抓走了!他一捻手指头,柳树就烧起来了,还吱吱叫呢!他还把柳树精当马骑!哎呀,我跟别的鱼说,肯定没鱼信!”

    白秀才凝神看着小龟:“也许是路过行侠仗义的。他倒认得这宝贝,知道是龟宝呢,可偏偏没带走。纸上这话就口气,就好像他是小龟的主人,只是借我玩十天。”

    鲤鱼嘟着嘴:“这小家伙多好玩!不还他!”

    小龟羞涩异常,行动又木讷,之前都没说过话,听见鲤鱼的声音,才爬到白秀才手边,说:“鱼……好……”

    鲤鱼笑得翻滚了一下:“哎!秀才,你看它多好玩。”

    白秀才把小龟放到它背上。鲤鱼背脊太滑,小龟一下就掉下去了,鲤鱼忙大呼小叫地去接。白秀才看得咯咯直笑。

    他把沉船捞起来推到岸边,催鲤鱼别闹了,趁着没天亮再休息会。小龟爬到他胸口,一动不动。鲤鱼傍着船,不停地和小龟说话。白秀才又催了一次,它才睡了。

    天明后,白秀才记着孤儿梁丹心的事,又到岸上去了一趟,找到了他。梁丹心在冷巷里开着一家瓷器店,还雇了两个家贫的同学,生意做得红火。他画的瓷器也极是精美,俗画儿画得富贵喜气,小孩儿小动物都憨态可掬;雅画儿画得清雅脱俗,山水花鸟有一股清逸之气。白秀才一边看一边赞。

    梁丹心来招呼他:“呀,是那天的白大官人!里边坐,里面坐!”

    白秀才却不过,被他拉住坐下,梁丹心又从后头端来一碗二陈汤请他吃:“我家就在铺子后头,连着一个制瓷的院子。这是今早煮的,放凉了,请别嫌弃。”

    白秀才当然不嫌弃,拿碗喝着,看着店里的瓷器和墙上挂的画。他看到墙上正中那画儿,画着牡丹花丛中一个鹅蛋脸儿、挎着花篮的红衣少女,似喜似嗔,若笑若愁,一双乌黑的眼瞳若有所思地望着看画的人。白秀才对上了那双眼,不由浑身一震,余光再一瞥,更是惊得站了起来。那少女一边脸颊上,有一块花片般的红记,像是晨妆时误掐了一痕胭脂。

    他激动地转脸问梁丹心:“这画是……”

    “这是我母亲画的,”梁丹心连忙介绍道,“她说这是牡丹花神图,保佑富贵长春的。”

    梁丹心的母亲翦秋萝居然见过胭脂,这是白秀才万万没想到的。他想了想,说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