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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力也罢,总之这一刻,纪微澜就当着他的面,云淡风轻地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

    惊讶之余,顾念笙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他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顶多就像飘落的雪花,初见时会觉得惊喜,可隔天后,只不过是路上的一滩水迹罢了。

    顾念笙走到了地铁站的门口:“那你路上小心。”

    纪微澜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去了医院,等到了才想起来给林致打电话。

    林致很快就接了,声音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疲惫,已经没心思再去计较对方的不请自来,利落地报出了房间楼层。

    纪微澜忐忑地上楼,找人。

    这层应该是vip病房,人很少,走廊上只有几个护士在走动。

    林致很显眼地坐在病房外面的凳子上。

    纪微澜走近,看到他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像是在闻烟草的味道。他的眼里可以看见明显的红血丝,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见到有人来了,反应好像也比平常慢了半拍。他揉了揉眉心,把烟换到左手夹着,指指身边的位子,示意纪微澜坐。

    纪微澜有些无措,他抿了抿嘴唇,尴尬地坐下。

    林致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哑,透着无法掩饰的乏意,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更为低沉。这可能是吸烟吸多了的后果。可在纪微澜的印象里,无论做什么,他都是个极为克制的人。

    “你怎么来了?”

    纪微澜自己都不能准确回答出这个问题,他为什么回来?

    是因为昨晚的患得患失,还是出于礼貌性的探望。

    或者是仅仅因为他心疼林致了。

    来的路上纪微澜就在想,依照林致的性子,会不会林家只有他一个人在扛着医院这边的所有事情。

    事实果然如此。

    纪微澜忍不住去握住他的右手,几乎都能闻到食指和中指间化不开的烟草味。

    “我下班顺路。”纪微澜说道。

    一阵沉默。林致看上去已经懒得做出反应,只是他的左手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烟嘴。

    “医生怎么说?”纪微澜问。

    林致左手上的动作停了,轻声回答:“高烧不退。如果今晚过了还是这个情况,明天就要转入隔离。”

    如果今晚纪微澜没有来的话,那么将只有林致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待医生的通告。

    想到这儿,纪微澜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些庆幸。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可是他口拙,纠结半点也想不出一句像样的安慰。

    “没事,我在这儿陪你。”

    纪微澜不想让时间变得太难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话:“其实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你就当旁边坐了个福娃吧。”

    林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哪里运气好了?”

    “我运气真的很好,”纪微澜轻声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贫民窟里躲债。还有你救我那次。对了,我公司同事对我也好,我根本没想到还能做平面模特。”

    即使他全身上下已经遍布伤疤,有些口子还在淋漓地冒出鲜血,可是这一刻,纪微澜选择毫不顾虑地拥抱住对方。

    他站起身,搂住林致,右手轻轻按着他肌肉僵硬的脖子。

    林致酸涩的声音从他密不透风的怀抱里传了出来:“真是个傻子。你是真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混事。”

    纪微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见过林致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样子,也见过他在生活里冷酷无情的一面,可唯独现在的他——狼狈、疲乏、真实到不去伪装的模样,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当时我上高中,每天被高利贷追着跑,恨不得在这个世界消失算了。”纪微澜又想起了那段遥远的时光,“我就单方面跟神明请求,我愿意付出代价,只要我能摆脱那种生活。没想到,神听见了。”

    “什么代价?”

    纪微澜狡黠一笑,松开了手,又坐回到林致的身边:“秘密。”

    “所以,就祈祷吧。”他摸了摸林致憔悴的眉眼,“心诚则灵。”

    林致盯着他那双眼睛——瞳仁极黑,流转着清澈的光华,都能窥见对面人的影子。明明生了一对柔和的杏眼,却无端带着冷意。就是这股如寒潭般沉寂的冷意,像极了那个人。

    林致的神情看上去没有半点波澜,但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定。他忽然伸出手,遮住了纪微澜的眼睛,掌心的细纹微微触碰到纤长的睫毛,大拇指勾过他额前的碎发。

    纪微澜被挡住了视线,对周边的人和事要更加敏感。他似乎能感知到林致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还能听见对方比刚刚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以后不会了。”林致的手指在不明显的颤抖。

    “如果神你真的听见了。”他在心底暗暗说道,做出了请求。

    第18章

    凌晨两点。医院。

    纪微澜困得直流眼泪,半推半就的被林致抱到了陪护的病床上。林致本来不想睡的,可是纪微澜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子,怎么说都不肯放手。

    无可奈何,林致只得躺在了纪微澜的旁边。

    床不大,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眠,就怕大半夜会横生变故。

    林致的衬衫早就皱得不成样子,纪微澜的头还蹭着他的衣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以前他们也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紧紧相贴,互相给彼此取暖。

    好像对方是这个漫长的冬夜里,唯一的火源。

    林致嗅到他身上残留的淡而清爽的香水味,这味道似乎还有催眠的作用,或者是这样的怀抱太过让人安心了,不久他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林致做梦了。他梦见了小时候。那时候在林家,他几乎是被孤立的,所有亲戚同辈都不看好他能分得林家的一杯羹。

    林家的小孩从生下来就被贴上了标签,标注着他们值不值得投资,未来又会有多大的价值。更何况林致还是属于这一代的直系。

    他梦到自己爬上了后院的围墙,头顶是一轮满月。他无拘无束地晃着脚丫,看着月亮,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正当他想握住那月光,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林致,你又在干什么傻事?”林新理站在围墙下,抱着个胳膊,被他危险的举动气个半死,眉宇间却有藏不住的担心。

    林致笑得开心极了:“我在看月亮。看啊,我就要捉住它了。”

    说罢,他似乎想从围墙上站起来。

    “啊啊!你别动!你动的话以后别想我理你!”林新理大声叫道。

    他这句威胁显然极具分量,林致立马乖乖坐好了。

    林新理稍微放轻松了些,倚着墙壁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林致托着下巴,“看得见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