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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全都在后台待着。甄文君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在幕帘后面向外看。盛月楼的大堂和二楼的雅座已经坐满,扫了一眼没看到疑似卫子卓的人。

    她正仔细排查,突然有人拍她肩膀惊了她一跳。回身看是班子里头牌月娘。

    “你在看什么?”月娘用审视的目光看她。

    甄文君嘿嘿地笑,摆出一副没见过市面的表情说好奇台前是个什么样子,好像很风光。月娘了然地笑着说以后你自然有机会上去,杜三娘不喜人偷懒,你快出去帮忙传递些服饰场面吧,别叫她误会。甄文君忙道谢离开。

    戏唱完后甄文君忙里忙外帮着收拾东西,余光里看见黎叔拿着一个颇有分量的布袋子递给杜三娘。杜三娘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意满颜。她把甄文君叫了过来,说一个叫思月的公子请了月娘去吃酒赏月,让她跟着去伺候。

    甄文君应了声好,跟着月娘上了马车,一路到了个隐蔽的院子。这院子偏寂门口也没护院,不知谁家买的别院,朦胧的纱灯照深院,别有一番撩人景致。

    甄文君扶着月娘下车,跟着进了里院。那位思月公子一看见月娘便上前来迎接,直接将人领进屋里。屋里备好了一桌丰盛酒席,甄文君跟在一旁上菜倒酒,此情此景全然应证了她心里所担忧之事。

    这个戏班子看上去跑江湖辛苦表演,入夜之后全都成了暗娼,哪家的有钱公子若是看上了她们,便出钱请出去陪夜,分明与柳巷勾栏无异。

    还有什么样习媚术的法子能比在这风月池子里浸染来得更快?或许在越氏阿椒她们眼中男人最吃这一套,卫子卓铁定也不例外。

    想明白这点,甄文君便留心看着月娘。

    月娘生的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皓腕凝雪俏若春桃,几位姑娘里面她虽生得不是最美,却是最有风情,一双媚眼顾盼生辉十分温柔多情。莫说是男人,就连她多看一眼都忍不住心里生出几分涟漪。

    月娘坐在思月公子对面含情脉脉,时有三分痴情七分羞涩,若不是知道月娘已是阅人无数,她几乎真要以为月娘是真心喜欢上这思月公子了。

    几盏酒下肚,思月公子按捺不住握着月娘的手将她往内房里带。好在月娘没召唤她跟着进去,其他人都站到了内房门外随时等着伺候,甄文君看着一桌珍馐竟无人品尝着实浪费,便坐了下来吃吃喝喝万分畅快。直到听见月娘的娇吟声突兀地响起,甄文君正在撕扯鸡翅膀的手顿了一顿,差点噎着。这月娘的娇吟和阿椒完全不是一个路数,阿椒爽朗直击人心,而这月娘却是如生如死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完全命案现场,叫得她头皮发麻食欲全无。

    杜三娘每日上午看着她们练功,到了下午便开始训练她们各种仪态身姿和眼神。

    杜三娘说平日里我常说身子要软,柔若无骨最好。这眼神儿啊也是一样,要似一汪春水,春水知道吗?看到你们月娘姐姐的眼睛了没?就像那样,一眼好似要望进你的心里再拧一把嫩肉,教人那些有银子的公子们浑身酥软甘心掏钱。这身段儿和仪态不过是一个人的皮跟骨,只有这眼神才是魂儿。

    杜三娘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鸽子要她们几个每日盯着看两个时辰,鸽子飞到哪儿她们的眼睛必须落到哪儿。看完了鸽子还要跟着她学走步,走要款步姗姗行如杨柳扶风,回眸一笑百媚自生。女童们跟着学,杜三娘回头做妩媚状,她们也回头,互相看着一个个笑破了肚皮,挨了一顿手心板子之后便没有敢再捣乱了。

    燎原班接着去酒楼客栈里演出,被客人点了的娘子们都有新来的女童陪着出门,一来是伺候姑娘,二来也是要姑娘们言传身教,让女童们耳濡目染懂得怎样才能讨得公子喜欢,怎样才能赚到钱。

    陪着月娘出门吃过几次酒之后,甄文君已经对月娘风格见怪不怪,甚至能从月娘今日的娇吟中听出来她是真的快意还是草草敷衍。

    进了戏班之后生活便没有待价而沽时日子过得好了。当初为了能卖个好价钱,牙人们都伺候周到不愁吃穿,待卖了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杜三娘是将生意经写进骨子里的人,谁能给她赚钱她便对谁好,月娘是她的活招牌,所有好东西都往月娘那儿送。其他还未有上台资格,尚在赔钱的小娘子们要练苦功不说,还没口热饭吃。甄文君饿了好几天才捞着一口面汤。说是面汤,其实就是一碗面糊水,上面飘着两团面疙瘩。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碗下去肚子里依旧空空如也,饿得头昏眼花之时正好杜三娘要她出门去布庄取月娘新做好的衣服。

    走在路上双腿使不上劲儿,肚子里滚滚雷声响个不停,她实在走不动坐到路边,将藏了好久硬得像石头般的蒸饼拿了出来。看来当初忍着没吃的确颇为明智,留到如今终于可以大快朵颐。

    甄文君正要撕下蒸饼填肚子,一阵喊打喊杀声忽然在她身后炸开。她本能地弯腰捂紧还没吃一口的蒸饼向后看。见后方居然是一群流民打翻了一家包子铺,热腾腾的包子满地滚,这帮流民一哄而上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包子铺的店家是个瘦得皮包骨的老翁,谁都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人生计的希望落入流民的口中,急得直掉眼泪。

    甄文君认出这些流民并非及锡族人,看面相应该就是大聿子民。只不过灾年战乱让无数人流离失所到处流窜,几乎饿死,哪里还顾得上礼义廉耻。

    有两个包子滚到了甄文君脚边,她急忙捡起来藏到袖子里,躲到远处。等流民吃干抹净走了之后她再回来,将俩包子还到魂不附体的老翁手中。

    老翁老泪纵横,一个劲跟她说谢谢。她摇头说不必谢的时候,又一只手伸了过来。

    甄文君和老翁一块儿看去,见是一位矮了甄文君半个头,脏得看不清五官的流民小孩。他手里也握着包子,吸了吸鼻涕说:“你的包子掉了。”随后便把包子塞给老翁,蹲回墙角。

    甄文君听出了他的口音,过去问他:

    “你是绥川人?”

    “嗯。”

    “你阿父阿母呢?”

    “走散了。”

    “你为什么不吃那个包子?”

    “我阿父说过,不问自取是为贼。”

    这孩子脏成这样也不知道流浪了多久,看他缩成一团十分可怜,肚子因饥饿咕咕大叫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也很饿。

    甄文君手指间一转,坚硬的蒸饼被切成两半,她将一半给了流民小孩。

    小孩惊诧地抬头看她,根本没想到如今世道还有人愿意施舍食物。

    “吃了它,活下去,去见你阿父阿母。”甄文君说。

    “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孩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

    甄文君没有答应。

    ……

    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