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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16
    楚晚宁不会猜到最后一层真相,他踌躇满志,他——

    “我宁愿你是真的死了。”

    师昧脸上的笑容凝冻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说什么。”

    床榻上的那个人声音很冷,没有半点热气。

    “上辈子,那次天裂,那场大雪。我宁愿你是真的死了。”

    师昧盯着他,备好的一腹唱词,忽然无处倾泻,竟成失语。

    他已抬起一半的手就这样悬于空中,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忽然无所适从。

    “师明净。”一声轻轻的叹息,却如蜂刺蛰中了恍惚的人,“是不是你。”

    “……”

    虽然是疑问的句子,却没有一星半点上扬的语音。

    师昧低垂睫帘,一时无人能瞧清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一声:“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他不想服输,但语气里已有了些意兴阑珊。

    师昧道:“我确实就是上辈子来的师明净。来自于你的前世,踏仙君的那个世界。与这辈子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那位小朋友,并非同一人。”顿了顿,“说话算话,给你松绑。”

    他说着解开了捆仙绳,而后将手覆在楚晚宁遮目的绸带上,略一用力,摘了下来。

    桃花眼对上凤眼,两相对望,古井无波。

    “问师尊安。”

    楚晚宁心中已有准备,此时不过是愈发阴郁,他看着他:“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听他这样说,师昧便温柔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时才方知他的温柔之下,藏着的是怎样一把锋利的匕首。

    “嗯,当然知道。君为我掌伞,我未曾忘怀。”

    楚晚宁看起来很虚弱,但这改变不了他眉目间天生的狠倔。他就这样盯了师昧半晌,唇齿启合,字句碾碎,极冷:“你混账。”

    师昧笑道:“承让。”顿了顿,复又问,“不过师尊是从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上辈子?”

    楚晚宁不答,只冰冷冷地望着他。

    那眼睛里确有愤恨,但最茂盛的却是失望。

    师昧思忖着:“不对,不会是上辈子。如果上辈子你已知道我就是华碧楠,你理当在撕开时空裂缝时告诉怀罪。”

    他抬起睫羽:“是这辈子。或者说,就是不久前?……你在龙血山的时候,是不是多少听到了我和墨燃的对话。”

    “……”

    “算了,这不重要啦。”师昧笑了笑,“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你都在我掌心里了,再也逃不掉。”

    楚晚宁愈发沉默。

    其实三个徒弟里面,他最看不透的就是师昧。他当时愿意收这个徒弟,是因为师昧恭顺,温柔,能急人之急,忧人之忧,能温和地善待他人。这些是令楚晚宁十分佩服的气度。他自己做不到,于是倍加欣赏,所以收了这个徒儿。

    不过有些时候,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薛正雍说师昧是自己在战乱中捡来的孤儿,但师昧讲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偶尔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那种姿态,很像是有人撒了谎,然后忘了细节。

    还有些时候,师昧对事物表露出的态度会突然有些古怪——好像被驯化好了的猛犬,看似乖顺,但只要一闻到血腥味,就忍不住目露凶光。

    不过观察了几年,从未见师昧有任何不义之举,楚晚宁就觉得是自己眼花,是自己将花团锦簇,看成了青面獠牙。

    他这个人就像刺猬,浑身都很尖锐,唯有腹部是柔软的。

    他把他的徒弟也好,把所有待他好的人,都藏匿到了柔软的肚子底下。

    关于师昧,他曾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徘徊过,他也曾有所保留,有所试探,但后来还是选择了信任。于是刀子从刺猬的腹部扎入,流了一地的热血。

    师昧盘问着:“以前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多少?”

    “……”

    又问:“你当年袖手旁观不好吗?何苦阻我。”

    “……”

    前世的恼恨太多了,终于今生可以叩问,师昧竟是不愿停落,无休无止:“你为什么最后不杀了踏仙帝君,还助他转世重生?”

    听到最后一句,楚晚宁终于抬起眼眸:“他跟你不一样。”

    师昧微顿:“有什么不一样的。若说我心思歹毒,他又何尝不是满手鲜血?”

    楚晚宁盯着他:“你下的蛊,你自己清楚。”

    “那又怎样?就算是我下的蛊,难道不是他杀的人?”师昧说,“前世你是亲眼见到的,半壁江山的性命,薛正雍、王初晴、姜曦、叶忘昔……这些人是死在谁手下的啊?”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瞧着自己十指修狭,指甲圆润。

    好一双细腻干净的指掌,柔弱细致,纤尘不染。

    师昧乜过眼,笑道:“难道是我吗?”

    “……”怒火腾燃,竟一时无言。

    “我可不想屠儒风门,也没想过要杀薛正雍。所以讨债索命也不该找我。”师昧道,“我干了什么?不过就是给他种了朵蛊花而已。我活这么大,还没亲手杀过人呢。”

    师昧继续笑眯眯道:“所以说到底,刀是他拿的,人是他捅的。跟我没多大关系,那八苦长恨花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新的仇恨。他所有的欲念都属于他自己,蛊咒只不过能将其放大。若这帐要算我身上,我好委屈。”

    他每说一句话,楚晚宁心中的恶心就增添一分,最后听他竟觉得自己委屈,楚晚宁蓦地抬眼,目如寒冰:“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是他动的手,师尊凭什么怨我?”

    “他本身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师昧道:“他本身是个什么人我当然清楚,不清楚的恐怕是师尊你。”

    橘子有一缕白丝卡在了指缝里,师昧嫌脏,掏出洁白的帕绢细细擦拭着,然后一一枚举道:“墨燃为何会去屠儒风门?因为他心里有恨。墨燃为什么能杀薛正雍?因为他心里有畏。墨燃为何会折辱你?因为他心里有欲。”

    师昧说着,抬睫瞟了一眼楚晚宁:“别人捅他一刀,他做不到宽恕。别人把好处给他,他做不到拒绝。美人当前,他做不到寡欲——这就是他的本性。”

    楚晚宁咬牙道:“师明净。你抹去他至纯善念,将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