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手,偶尔,还调皮地与之十指紧扣。可无论再怎么用力去握紧,只要他稍稍松手,少女的手便会自然坠落。
贺熠的笑容变淡了些,自顾自地下了决定道:“好吧,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们就去虬泽吧,我记得虬泽是要走这边这条路……”
忽然,马车车轮磕到了一块石头,猛地一震,竟当场松脱开来!
变故发生就在一瞬间,马车徒然一歪。贺熠猝然反应过来,饶是如此,还是来不及搂住简禾的腰。
这一失衡之下,二人同时落在了地上。不同的是,贺熠身手敏捷,落地打滚,毫发无伤。而简禾却毫无防范的本能,撞在了车子边缘,在泥土上滚了及滚,才停住。
简禾:“……”可恶啊啊啊啊!
贺熠翻身而起后,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将简禾翻过身来,瞧见她毫发无损,只是额头弄脏了一块,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抬手擦掉了那块脏污。可擦了几下,却没擦掉,这才发现,那是一块从皮下浮现出来的血癍。
贺熠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恐怖。
这不是活人撞伤后的血癍,而是用秘术保存的尸身保存不佳、有腐烂征兆的血癍。
强行让死人维持鲜活的容貌,本就是逆天而行。再加上,这蛊虫是抢来的,不是用他的心头血滋养长大的,又被迫从阴寒的环境离开,四处颠簸——这三重的负面作用共同影响下,即使贺熠用了些诡秘的办法,让它重新认了自己为主,可终究还是不太听话。
已经放进去一段时日了,它还没完全归顺新的宿体。连“保鲜”都保证不了,遑论控制她的尸身做别的事了。
“没关系,再喂点血,它就听话了。”贺熠咬咬牙,将简禾背了起来,若无其事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再喂点血就听话了……”
虽然走到半路车子坏了,但好在,他们走到的这个地方,并非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的山野之地。日暮时分,远处的山巅升起了炊烟,可见附近必定有人类的村落。
落日的霞光映得贺熠的瞳孔一片赤红,他就这样安静地背着简禾顺着山坳小路行走,偶尔絮絮叨叨地说几句话。就像很久之前,被雨水浇得湿透、在山洞中躲了一晚上避雷的他,在天晴之后,背着高烧的她一步步走下天岂山。
那匹马也是有灵性,斩断了缰绳后,自动就跟在了后面。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人类的村落。
简陋的房屋成片地分布在了山脚下,看似稀稀拉拉的,其实绵延得很远,应该可以找到破庙之类的地方。
这种小地方进了陌生人,一般都会很惹人注目。然而,一进村门,贺熠却发现整条村子都死气沉沉的,根本没有多少活人,连牲畜也没有,像是集体搬空了。
简而言之,不太寻常。
正因空气寂静,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便显得更为清晰了。
一名男人怒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竹竿落在皮肉上的“啪”、“啪”闷响。
贺熠置若无闻,打量着周围,思考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些时候,就算你不想管一些事,它还是会主动跑到你面前来——
前方的路口冲出了一个布衣妇人,满头鲜血,眼眶青紫,捂头大哭,躲避着后方的棍棒。听声音,原以为追打她的是个壮汉,谁知道竟是个瘦弱的老汉,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挥舞长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毫不留情地打着妇人:“还敢跑,站住!卞七!”
贺熠原先视若无睹,冷淡地与之擦身而过。可这名字一入耳,他却忽然刹住了脚步。
而简禾,乍一听到这名字,也是以为那人在喊自己,第一反应是:“这么不走心的名字,居然也能重复?!”听了几次,才发现那老汉叫的是“卞青”。
她伏在贺熠背上,不能动弹,但还是听得见声音,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期然,就一股愤懑之气冲上了头。
岂有此理,居然打女人!
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从拐角处冲了出来,推开了老汉的手,哭嚷道:“不许你打我娘,不许!”
“滚开!”那名老汉推开了少年,挥舞着竹竿,操着乡音,怒道:“再拦着我,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打死!”
话未说完,老汉的后腰忽地被人踹了一脚,力气极大。他猛然扑倒在地,跌了个底朝天,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觉得那阵又痛又麻的滋味顺着脊柱窜上了全身,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一家三口都被这变故惊呆了,抬头一看,一个相貌如谪仙般的稚气少年正逆着夕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老汉爬起身来,跳脚怒道:“你是什么人?!我管教我婆娘,关你屁事?!”
贺熠慢悠悠道:“我刚才吃了个很难吃的馒头,比狗屎还难吃。”
老汉一愣,勃然大怒:“你吃了馒头不馒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开馒头店的!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踢我作甚!”
贺熠遗憾道:“嗳,我心情不好嘛。谁让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呢,没人教你什么叫‘碍眼就得挨打’么。”
老汉忌惮他腰间长剑,竹竿在手,可刚才打女人的威风全然不见了,只敢在原地骂骂咧咧:“你一定是有病吧,疯子!”
贺熠做完想做的事,对他的骂声左耳进右耳出,把简禾往上托了托,继续慢条斯理地往前走。
老汉这才发现他背了个瘦弱的、面有胎记的姑娘。她正一动不动地伏在了少年的背上。这情景颇为诡异,可正常人都不会往“背着死人四处走”的方向联想,老汉只以为贺熠背的是个重病的姑娘,顿时找到了突破口,骂道:“丧门星!带着个丑八怪病秧子招摇过市,晦气!”
这话一出,贺熠瞬间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过头,微微一笑。
老汉一怔,一阵恐惧的预感窜过了脊背。可没等他倒退一步,忽然眼前一黑,原来他的两只眼睛已被剑尖挖出!血直喷到了三尺高!他大叫一声,顿时痛死,晕倒在地。
见此血腥场景,被殴打的妇人两眼一翻,也昏倒了。剩下的瘦弱少年两股战战,惊惧万分地看着贺熠,可在贺熠看向他娘亲时,他还是擦干了眼泪,第一时间护在了她面前。
贺熠单手收剑,懒懒道:“不用挡啦,我要是想杀,你也挡不住。”
察觉到贺熠没有杀他的意思,少年脱力跪下。
贺熠道:“你们村子的人都去哪了?”
少年抖着道:“这里之前一直有邪祟袭击,大家就都搬走了……”
邪祟袭击,对贺熠而言,全然不足为惧。看来今晚可以待在这里了。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贺熠瞟了地上的妇人一眼,随口道:“你娘么?”
“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