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凑合一下。
紧张奔波一日,虽然桌子四个角有点儿摇摇晃晃的,但简禾还是很快便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与贺熠住在天岂山时的事儿。梦中,瓢泼大雨,电光蛇行,闷雷炸响,整片大地都在颤抖,她在东摇西摆的树木间穿行,寻找着贺熠的藏身地。骤然,一道惊天雷声在她耳边轰然炸响了!
简禾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是不是天岂山,而是一片陌生的木天花。壮阔的冬雷在荒凉的大漠上一个接一个地轰响,恍若巨兽在咆哮。
简禾:“……”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是外面真的在打雷!
在古战场,降雨是极其罕见的事儿,冬天打雷还常见一些,一般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就像现在,雷声好像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还是不见雨滴落下。
简禾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躺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床。
床上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简禾跳下了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呆然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去检查门锁,而是蹲了下来,抿了抿唇,掀起了垂到了地上的床单。
不出她所料,在黑漆漆的逼仄的床底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头死死地埋在了膝盖中间,躲避着无处不在的雷声。
在他从小到大的十多年间,这样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情景,在破庙、在街角、在马车底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简禾长吁一口气,心都软了。想了想,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对她来说显得太过矮小的床底,揽住了贺熠的身子。
大概是情急之下跑下床的,他连衣服也没有披起来,手足已经冻得冰凉。简禾朝手心呵了口暖气,握住了他的双脚搓了一会儿,这才使了点力气,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吭哧吭哧地往外爬去。
贺熠一声不响,却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服。
“别怕,别怕……”简禾空出了一只手来,掀开了被子,包住了贺熠。自己也躺了上去,把他连人带着被子,像个小蚕蛹一样抱在了怀里,一丝丝无缝地贴合着。
就在不久前,因争执而诞生的芥蒂,就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雷而化作了无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贺熠一语不发,咬着牙关,将头埋在了她的心口。对雷声刻入骨髓的恐惧心,都被隔绝到了天边去。嗡嗡声中,只能听见她低柔的声音:“不用怕,我陪着你……”
简禾困得很,只是,刚才却因为太冷,睡得不太舒服,还一直在做梦。现在把两人的被子都叠加在一起,怀里还搂着个小暖炉,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灰蓝色,冬雷止歇,一夜已过。
二人缠得太紧,又一刻都没有分开,简禾非但不觉得冷,还裹出了一身薄汗,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冷醒比较多,热醒还是第一次。被贺熠压了一个晚上的手臂,也已经麻得轻轻一碰就疼了。
简禾稍稍一动,顿觉千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肉,只得强忍抽搐感,动都不敢动。过了许久,那股难受的劲儿才过去。指端有了感觉后,她才发现,贺熠原来拽住了她的无名指。
黯淡的晨光中,贺熠歪着的小脑袋,百无聊赖地把玩了她的手指片刻,忽然道:“如果……”
简禾:“什么?”
贺熠的动作凝固了一会儿,才撇了撇嘴,索然无味地翻过了身去,嘟囔道:“算了。迟了。”
他这种人,从小便是有娘生了没娘养,有爹比没爹还过得不好。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学乖,如何去讨人喜欢。他在泥土中摸滚带爬,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当个强盗。没有吃的就去抢别人的,嫉妒就去破坏,痛恨就去杀戮,谁对自己有威胁,便先下手为强……
既成往事。
只是,今个儿,他却因为这奇怪的毒副作用,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有点儿出神,有句话徘徊在喉间,差点儿脱口而出——如果她早点儿出现,自己会怎么样呢?
不提这一辈子。在她还是“封妩”的时候,那一年的除夕夜,如果她愿意带他走,教他识好恶,化怨憎,结善缘,那么,今天的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贺熠懒洋洋地翘着腿,半晌,嗤笑一声。
算了,反正他这个人嘛,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也没打算“改邪归正”。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就算让他想出了结果,也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还不如拉倒,多睡一会儿觉呢。
几个小时后,天幕从灰蓝蜕为了浅白。天光大亮。
昨晚才堵上的屋顶破洞,已经被风吹落了,窟窿还比原本更大。厨房里,米缸已经见了底,发亮的缸底倒映出简禾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可谓是愁上加愁愁更愁。
躲避绝非长久之计,这惨淡的库存量,大概也是在提醒他们——该想想出路了。
简禾把剩余的米全倒了出来,最后煮了两碗夹生的米饭。
贺熠一贯变脸极快,现在已不见昨日那副咄咄逼人的情态了。他慢慢往口中塞了一勺子米饭,喃喃道:“真难吃。”
简禾牙痒痒:“吃你的,那么多话。”
贺熠捻掉了唇角的饭粒,拖长声音,嘻道:“我还没说完,难吃我也喜欢嘛。”
“左一个难吃又一个难吃的……”简禾郁闷道:“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饭后,简禾清空了桌面,拉过了贺熠的手。
指甲上那道青黑色的细线已经蔓延过半了,且有扩宽的趋势。
事不宜迟,简禾将包袱中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指着它们道:“你不是很会调配毒|药的么?这里有没有你用得上的药,是可以帮你解毒的?”
“没有。”
简禾不死心,将近在咫尺的一个快要滑下地的小瓷瓶接住了,并重新摆正,才疑道:“不是有种说法叫‘医毒不分家’的么?这儿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经贺熠一说,简禾才知道,他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他被多个世家与仙门联合伏击,中了并不止一种毒。
多种毒性混杂在一起,要是普通人,早就嗝屁了。好在,像贺熠这种长期与□□为伍的人,多少也懂一些解毒之法,也会辨认毒物,体质也比常人更耐受□□。再加上灵力逆乱,气血上涌,复杂的因素交接,才会涌现出如此玄奇的中毒效果,一万个人中也不会有一个例子。
单靠普通的解药,是无法迅速恢复过来的。贺熠自行研究过,手头上的材料并不够配制出解药。
系统:“主线剧情提示:请宿主在明天日出前,于‘血壶道’中寻找配制解药的限定道具【日昼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