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着她,“等你当上了山神,凤凰岭里头的魑魅魍魉自然就会慢慢消失。若是这样一个个解决,不知要耗费几多时间。”
程鸣羽不敢反驳他,左右看看:“兔子呢?”
穆笑:“跑了。”
他拎起程鸣羽,命令她闭上眼睛。程鸣羽乖乖就范:她确实怕穆笑。
穆笑这样的精怪,带着她全不理解但天然惧怕的冷漠。
片刻后,两人终于落地。
甫一落地,程鸣羽就打了个冷战。凤凰岭上是温暖的,但这里却吹来了交杂着雪沫的冷风。
他们站在凤凰岭中唯一一处积雪山谷,杏人谷的附近。
“仪式在这里举行?”程鸣羽声音都颤了,“山神待遇这样不好?这儿也太冷了!”
“往前走。”穆笑把手拢在袖子里,带着程鸣羽朝前去,“杏人谷是我住的地方,你在别处。”
他找回了程鸣羽,显得不那么恼火了,带着笑意的眼睛瞧着也温和了很多。程鸣羽跟在他身后曲曲折折地走,渐渐远离了杏人谷。
两人穿过一片长满橘红色小果子的灌木和两片薄薄溪水,踏入了另一处山谷。
山谷不大,雾气迷蒙,一片湖泊被盛在谷心,可以隐约看见一座木质小楼立在湖边。
此处过分安静,程鸣羽随穆笑绕着湖泊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是山神的居所,留仙台。”穆笑说,“你以后就住这儿。”
“……台?”程鸣羽左右看看,“这儿都是低地,哪里有台。”
穆笑出奇地耐心:“等你真的成了山神,留仙台自然就会出现。”
程鸣羽点点头。穆笑对她的乖顺感到诧异:“你不跑了?”
“我跑不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程鸣羽自己给穆笑找方法,“因为你是妖怪?”
穆笑咬牙修正:“我不是妖怪,我是树精。”
程鸣羽:“树精比人高级么?你用了树精的法术,所以找到了我?”
穆笑的耐心好像又消失了。他斜倚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盯着程鸣羽:“对,比你们这些普通人的级数是要高一些。”
呸。程鸣羽心想,不就一棵树么。
穆笑:“你骂我?”
程鸣羽:“没有。我在想当了山神之后,怎么才能解决那个鬼师。”
穆笑眯起眼睛:“你真的决定当山神了?”
自己倒是想跑,可还没跑出凤凰岭地界,肯定又会被你逮回来。程鸣羽心里是这样想的,脸上却挂起了温顺的笑:“似乎也挺好玩的,山神。”
冷清清的小楼方向忽然吹来一阵风,把湖边几棵光秃秃的树吹得摇动不止。穆笑的声音在风声里传过来:“程鸣羽,芒泽为什么能接纳你?”
程鸣羽把小树枝和树叶从头发里摘出来,闻言转头:“我怎么知道?”
穆笑不吭声了。程鸣羽忽然感觉,穆笑问的这个问题是极其认真的。
她不敢触怒这位自认为比人类要高级些的妖怪,小心翼翼转换了另一个话题:“你说我成了山神,那些魑魅魍魉就会消失,他们是会立刻离开凤凰岭么?”
“怎么可能?”穆笑甩动衣袖,地上散落的枯枝败叶簌簌地凑在了一起,成为小小的一堆,“你还得学会山神的诸般本事,凤凰岭上的其余神灵和精怪才会认可你。这片山岭上有许许多多人兽精怪,不是光凭一个山神就可以全部调节好的。”
程鸣羽急了:“那怎么办?鬼师随时还会再夺人性命的。”
穆笑不出声,专注地看着大石旁边的树。那树被他盯了片刻,竟从树梢出挣出几片翠嫩的叶片来。
夺人性命,和穆笑这种妖怪不相干。程鸣羽心想,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穆笑似乎只关心凤凰岭的山神是否能够归位,整个凤凰岭是否能够恢复正常。至于人类,不在他的思虑范围之内。
程鸣羽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我不当山神了。”程鸣羽一字字说。
穆笑慢慢转头:“哦?”
程鸣羽:“除非你解决鬼师。”
穆笑:“威胁我?”
程鸣羽:“威胁你。”
沉默很久之后,穆笑点头:“好,我去解决。”
程鸣羽冲他伸出小拇指:“拉勾。”
穆笑奇道:“这是什么?”
程鸣羽:“人和人定约的仪式。”
穆笑浑不在意地一笑:“我不用这个。”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图案。那青金色的图案晃晃荡荡,落在了程鸣羽的手心里,很快消失了。
“约成。”穆笑跳下大石,“你先完成山神的仪式,我随后去解决鬼师。”
程鸣羽只觉得手心微微发热,她把那已经看不见的约握在手心中:“我也想去。”
穆笑又拎起她:“废话少说,先完成仪式。”
程鸣羽连忙抓住他的手,再一次闭上眼睛。
是夜,凤凰岭的山顶上隐隐浮现金色亮光,整片岭子都能看到。
杨砚池挨家挨户到村子里去敲门,好不容易讨回来两张薄被和一袋子吃的。回到家里时,发现家中干干净净,之前的鸡鸭气味全都消失了,里外不仅整洁,甚至还飘散着似有若无的花草清香。鸡棚里原本养着的几只鸡乖乖呆在一个树枝拧成的新鸡笼里,一声声地咯咯叫。
“小米,你还有这本事?”杨砚池十分惊奇,“这么利落?”
小米脸色煞白:“不不不,与我关系不大,是他们兄妹俩弄的。”
杨砚池抬头一瞧,只见从屋里走出一高一矮两个孩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漂亮,手长脚长。
杨砚池:“……金枝?玉叶?”
两兔是同胞兄妹,化出人形后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就是金枝比玉叶稍高了半个头,站在小姑娘身边时,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杨砚池正准备夸他们两句,玉叶缩在金枝身后,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指,朝着隔壁那院子指了一下:“那儿,有个人睡着了。”
杨砚池心头一跳:“睡着了?”
两个院子之间的石墙极矮,杨砚池长腿一跨就迈了过去。
确实有个人趴在院中,正是那刚刚死了两个孩子的妇人。
“阿妈?”杨砚池蹲下唤她,“醒醒。”
小米也跑了过来,在院子里看了几眼,没发现有其他人。回头一瞧,金枝和玉叶已经双双站到了鸡笼那边,尽量远离此处。
兔子的胆子这么小?小米突然不怕他俩了。
杨砚池喊了几声,妇人始终不吭气,只有粗重喘息声隐隐约约。杨砚池打算将她抱起,却碰到了妇人的双手。
他心中一凛,连忙把妇人翻过来。
面前的再不是昨日那位四十来岁的母亲了。她裹在头巾之下的一头黑发全变了白,皮肤发皱,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