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不出说辞,索性什么都不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以前是有点觉得——”她停顿的几秒里,路清野的心像悬了个秤砣。终于在她最后半句里松一口气。
“但现在不觉得。”兰迢递说,“走了,好好休息,以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在她上楼的同时,路清野转头看她。依旧用那清亮的眼看她,像映日的山河。
“明天去的时候,能去吃一下那天我们吃的烧仙草吗?”
“嗯。”兰迢递转身后,嘴角泛起笑来。
☆、第二十五章
次日一大早,兰迢递路清野跟兰玲兵分两路出去找线索。
兰迢递很爽快的圆了路清野的梦——去之前带他去那家他最喜欢的烧仙草小店。不过她没下车,就那幼稚鬼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是满脸喜悦的,跟捡了钱似的。
这不仅让兰迢递更觉得他是幼稚鬼,还蠢萌,吃个烧仙草都能满足成这样。
隔壁镇——川横不算远,十几公里的二级公路开车没多久就到。
兰迢递把车停好,下车走出好几米远才发现路清野这家伙居然像只仓鼠一样四处观望,跟做贼一样。
“瞅什么呢?”兰迢递叫他。
路清野回神,眼神闪躲:“没事。”
两人走了一会儿,路清野突然说:“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过去,我先去行个方便。”
还没等兰迢递开口,他人就闪远了。
兰迢递顺着资料上的地址找过去,赤体女尸名叫李燕。
李燕家里只有一个年岁很高的奶奶在。开门的时候,她们家的门板吱呀作响,兰迢递不由担心这门会不会在两人谈话的间隙砸下来。幸好,它只是看着有些脆弱,但还不至于寿终正寝。
老奶奶已经高龄,问很多东西她都不太听得懂。咿咿呀呀回答的全是兰迢递不想得到的信息。
兰迢递提议进去看看情况,老奶奶想了会儿,也没拒绝,把她请进去了。
李燕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到什么程度?干净到里面几乎除了灰尘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被褥,没有衣服,没有化妆品,甚至一点她生活在这里过的痕迹都没留下,光溜溜的。
兰迢递走到桌前,伸手擦了把那层厚灰,厚得刮下来还能刷墙。
老奶奶开口:“燕儿她好久没回来了。”
她们并不清楚李燕死亡的消息。是谁把消息封锁了?她拿出手机,查到赤体女尸的新闻,通篇上下并没有说到女尸的身份。
那戚少倾又是如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的?想到路清野的那个推测,她的心更沉了。
“多久?”
“两三年都有了。”老奶奶说,“几年前都回来的。她爸骂她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兰迢递问:“她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老奶奶叹气:“不好,一年到头一个电话都没有。以前他爸爸听到流言蜚语,说燕儿在外面挣不干净的钱,她爸觉得没面子,就狠狠骂她一顿,还让她不要回家。没想到从那以后她就真不回家了。”
她不是不回,只是回不了。
可这话,兰迢递不能说。
“她有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老奶奶:“没有,她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不跟人交流,我们都不清楚她有什么朋友。”
问了半天没能问到有用的信息,兰迢递决定先走。一出门,就看到有人跟踪她。那人被发现惊慌逃跑,兰迢递也没去追,一转身就给路清野打电话。可路清野这傻小子手机关机,联系不到。兰迢递转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平房外看到他。
他有点狼狈,也有点可怜。
他跪在房门外,小院里有个年过半旬的女人手脚利索的晒衣服,看也不看路清野一眼。兰迢递猜那人应该是他妈。
听到身后的踩地声,路清野回头,看到兰迢递,他顿时就觉得难堪了。
他妈也回头,她将兰迢递上下打量好几遍,似乎这样就能将她里外看个透似的。
她对她还算和气,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说:“坐吧。”
兰迢递垂眸看路清野,他低着头,不知道脸上会有什么情绪。而且他身上的伤还未好透……
他妈进房,拿出一叠信封,往他脚底一丢,冷冷道:“我不要你的钱,你拿走。”
信封摔在地上,一沓厚厚的钱从里面滑出来。怪不得他身上都没什么钱,敢情都拿回家了。
一直平静承受的路清野终于有动静了。他猛的抬起头,双眼赤红,“妈,这是我给你的。”
他妈冷漠道:“对,你每年寄回来的钱都在那里,我一分都没动,你拿走吧,你这钱我消受不起。”
路清野:“爸不在——”
他妈突然暴怒:“你住口!”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嘴唇也因为愤怒而颤动着,她眼里含着泪光,可眼里的恨光一丝都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烈。
“你没有资格说他!我们也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走,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就算我饿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要你这一分钱。”
她转身,走了一半又回头看兰迢递,此时她的语气已没那么重,可态度依旧强硬。“我看你也是很有气质的姑娘,赶紧跟他分了吧,他烂泥扶不上墙,早晚也得让你吃尽苦头。”
路清野默默低头不说话。
“阿姨,”兰迢递叫住她,“清野他有他的苦衷,而且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他妈回头,对她这话嗤之以鼻,“姑娘,他是我生的,他的心有多坏我知道。”
说完就毫不留恋的关上门。
兰迢递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又看依旧原地跪着的路清野,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行了,该走了。”
路清野吃力起身,可因为身上带伤又跪了许久,腿麻了,一起来就站不住。兰迢递及时扶住他,惊愕发现他的身体颤抖得如风中凌乱的芦苇。
“没事吧?”兰迢递问。
路清野站好,无所谓一笑,“没事。”
看他无所谓的表情,以及泛红的眼眶,兰迢递突然很想给他一个拥抱。
可惜并不用。
像他这种风里雨里、刀里血里漂泊的人,从不会轻易跟人说难过。
路清野拿起地上的钱,塞好后又放在门下的垫子上。走回车上时,兰迢递从没见过他摆出这样萧条的背影。
一种孤寂而又绝望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路清野很沉默。他瘫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累吗?”兰迢递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样的一个词来跟他搭话。
路清野显然是很不习惯她这种毫不掩饰的想开导别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关心别人的方式。他放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