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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脚步竟是再次远去。

    不知为何,这番解释半点也没能令莲英好受一些,早先夫君那句“若是岳丈大人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又反复在她耳边回响,她连忙摇头想甩掉心中那可怕的想像,却终是在这夜露浓重之中,遍体生寒。

    夫妻之间,休戚与共。

    三从之中,出嫁从夫。

    莲英只是默默将那更漏收了起来,不再每日反复擦拭,日子却终是要过下去的,于外人看来,这对夫妇倒显得更默契了:

    将军在外为老寨主计个公道,军中群情激愤,舍生忘死,直将如今这朝廷之军击得连连溃败,甚至其他几支义军看到如今黑风军的气势亦是望洋兴叹,竟有几支主动要求并入黑风军麾下的;

    夫人在内亦是温良恭让,安抚将士家属,收割之日她甚至能与开阳城中的众粮店一齐协商供应大军之事,总之,有夫人在开阳城中坐镇,将整个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令黑风军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怎么看都是夫唱妇随,好一对恩爱夫妻,只除了一条,后嗣之事。

    这点上,就是军中眷属也不免嘀咕,将军打起仗来也未免太拼命了些,这大军一走就数月,独留下夫人一人独守开阳城,怎么生得出娃娃来?

    甚至有好心的婶娘还要给莲英传授些“技巧”什么的,她笑得真诚却总让人觉得,这位夫人心底终究是别有心事的。

    可是,对一个妇道人家而言,在这乱世之中,有这般显赫出众的夫婿,除了多添几个孩子还能有何所求呢?

    就是莲英自己亦觉得奇怪,她现在每日守着那些繁杂的账簿人事,匆匆忙忙,早年时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是彻底淡了下去,就好像不再在意了一般。

    官兵虽说节节败退,义军如今占据的城池自然更多了,莲英案头的账簿人事亦是愈加繁杂。

    说来也怪,自从义军占领开阳诸城之后,竟是连年风调雨顺,丰年不断,连民间百姓也赞,义军得天心顺民意!莲英默默工作之中,粮草军备如水般运往前线。

    如此这般,渐渐地,当义军彻底占领滨江以南之后,天下人皆道,旧朝大势已去,到得这会儿,义风军将军周云天之名已经传遍天下。

    哦,对了,黑风军这会儿早就更名为义风军。明面上的说法,大抵是因着为义军,要天下行那正义之风,才换的名。不过,因着早年的名声和军中将领虽说在数次人事更迭、世事变幻之后多有易位的,却终是出身邰县的居多,私下里,这黑风军的叫法没真正变过来。

    可要再多打上几声大仗,再过上个几年,也许就没准啦。

    如今天下义军皆看向义风军,周云天的忙碌程度比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莲英也是这般,往往守更点蜡,天还未亮,她门外等着禀事的已是能排到二门开外了。

    直到自幼看着她长大的方大夫实在看不过意,直拍上门来责备道:“你这是要让你爹爹在泉下不得安生吗?”

    莲英一怔,放下纸笔都觉得眼前的方大夫有些重影,她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道:“方伯伯,您怎么来啦。”

    方大夫道:“这几年腿脚不利索,可跟不动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东奔西跑了,如今军中自有那几个徒弟效劳,才向将军请了退回城中,刚进城就听你几个婶娘数落你。你这年纪也不轻了,尚未生育,就不知惜点福?”

    莲英睁了睁眼,看着这位自己真正亲近的长辈,苍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您说的是。”

    方大夫叹了口气,如今年势已高,人就不免有些唠叨:“捡回你这条小命,你爹爹可不容易,当年顶着大风大雷的来拍我屋门,说实话,看到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脸都发紫了,若不是你爹当初哀求,我是不太愿意管的……”

    莲英一怔:“我当初不是方大夫你接生的么?”

    方大夫看了一眼莲英,这当年的奶娃娃也早就到了当娘的年纪,老寨主也早已故去,没什么不能说的了:“那是你爹当初用来糊住乡亲们嘴巴的说辞。”

    莲英心中隐隐不安,却果然听方大夫说道:“你爹并不是我邰县人氏,当初游历四方,因缘际会捡了你这么个小娃娃才从此安居在彼……”

    莲英颤声道:“捡到我?”

    方大夫点头,浑浊双目中流露出一种真正的慈和悲悯:“是呀,你爹爹将你一个没有半分亲缘关系的娃娃拉扯长大,当真不易,如今他虽是不在,可他一生所寄皆在你身上,你……可得好好爱惜自个儿,不叫他在泉下伤心难过呀。”

    不知为何,蓦然间,许多事情浮上心意,年幼时那些纵横恣意从无忧虑的日子,年少时特意安排自己“巧合”见一见那英俊男子,更年长些时在争执中看到自己时叹息一声后的颓然退让,然后……再然后就是从此天人相隔。

    莲英蓦然泪如雨下,这数年来,她一手将整个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整日忙忙碌碌,也已经以为当初伤痛早已愈合,却不知,原来,那伤口只是放在那里,她避开、让开、躲开,不经意间碰到,却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当真正意识到已经失却了这世上也许是最疼你、最宠你、最不计一切爱护你的人,才蓦然发现,原来伶仃一人孑然世间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令人思之痛不欲生。

    莲英似要将这数年间积蓄的泪水倾泻干净一般,哭到声音嘶哑目不视物,方大夫在军中何等棘手的状况没处理过,竟也是急得汗如雨下。

    好半天,待莲英渐渐收住哭声之后,才嘶声对方大夫道:“方伯,我没事,真的,没事……”

    最痛不过如此,已经无事。

    大悲之下,大喜之事传来:前线再次大捷,义军竟是攻下了天下最大的兴峪关。传闻这乃是历朝帝王起兵之后的兴勃之地,得此关者,必得天下。

    而周将军亦是在登临此关之后,逸兴勃发,当场宣布:自立为王,自号为义王,统率所有义风之旅,占滨江以南所有城池。

    既是在关上向天下公布了此话,自有后续的种种大典要准备,且又一事,将军都封王了,底下的百官是不是也要晋上一晋,是不是也得有相应的册封事宜。

    再有,周云天封王,莲英的身份便也得随之动上一动。

    这大典之中,不只是要册封义王,也是要册封义王妃的,这个时候,真是显出夫妻一体,夫荣妻贵来了。

    当底下仆妇随从跪了一片齐声喊:“拜见王妃。”之时,莲英还是愣了愣,她心中竟然半分真实的感觉都没有。

    而方大夫觉得,这消息来得可真好,起码夫婿封王,足以令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女娃娃别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了。

    可奇怪的是,脉象上来看,却依旧沉缓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