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在无意中触动了鼎北王最隐秘的那根神经。
“本王倒不知,王妃这里何时竟来了高人,胆敢妄言郡主生有异象。”鼎北王忽而冷哼出声,厉目扫向方才说话之人。
霎时,屋内喜气洋洋的气氛消弭于无形,冷漠肃杀之感油然而生,特别是当王爷说出接下来的话:“你倒是好生和本王说说,郡主生来有何异象。要不然,休怪本王要治你个造谣之罪,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回...回王爷,奴婢的意思是...是...”鼎北王话一出口,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立马便有一个妇人跪下身来告饶。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帮王妃接生的接生婆,一副老实巴交的长相却穿得花枝招展,不仅话说不利索,身子也因为害怕而哆嗦个不停。
这般模样,恁凭鼎北王如何目光如炬,也未能看出她有什么高明之处,然....
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鼎北王皱了皱眉,暗下决定,将手中的婴儿递回乳母手中,便打算命人将此妇拖下去。幸得此时,王妃终于从方才的事中缓了过来,适时出言阻止。
“王爷,这大喜之日,您何故要如此?何况,肖嬷嬷想来也不过就是一时失言,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王妃眼见事态不对,连忙出言劝阻。岂料,鼎北王一听她这样说,反倒更为火光了。
“萧嬷嬷?原来是萧太后身边的人,怪不得敢在我鼎北王府如此放肆!哼...也对,王妃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物,您若有个万一,莫说是本王了,只怕我们整个独孤家族都得跟着陪葬!”鼎北王这话说得近乎咬牙切齿,转向王妃的眼光更是怒不可竭。
而那厢,鼎北王妃被他这么一望,心立时仿若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脸色比之刚才更加惨淡不说,竟还顾不得自己刚生产完孱弱的身体,起身跪求道:“不...不是这样的...王爷误会妾身了...那件事以后,妾身...妾身就再未私下见过太后,肖嬷嬷...肖嬷嬷只是普通的接生嬷嬷,不是太后派来的,求王爷相信妾身,求王爷相信妾身...”说着说着,王妃已然泣不成声,看得在场诸人无不震惊非常。
却说在如今的大楚王朝,谁人不知鼎北王妃出嫁之前是公主之尊?谁人不晓当今太后是王妃的嫡亲姨母?如此金枝玉叶、天之骄女,竟在生产之日委屈至此?!
更何况,坊间一直传闻鼎北王夫妇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并将鼎北王妃当年抗旨下嫁之事传为美谈。哪里能料到,这美谈一旦时过境迁,竟然会是这般光景。就这样,奴仆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除了...
“王爷恕罪,奴婢并非来自宫中。”肖嬷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顺溜且响亮,约摸是急于保命,什么也顾不上了。“奴婢方才的意思是,小郡主生来脖颈后有一团火一样的红色胎记,能够驱邪避害、逢凶化吉,将来必定神鬼不侵、福寿绵长。哦,不,有王爷王妃相护,小郡主就算没有胎记也一样福寿双全、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肖嬷嬷语无伦次、滔滔不绝地拼命说,仿佛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再说话了似的,令人忍不住憋笑。但更重要的是,被她这么一搅和,王爷王妃的神色终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这边,鼎北王重新接过襁褓,仔细瞧了瞧婴儿的脖颈处,果就见那里有一块红色且形似火焰的胎记,继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接生嬷嬷方才所言乃“身有异象”而非“生有异象”。
再者,鼎北王不耐烦地看了眼仍在絮絮叨叨的肖嬷嬷,确信宫里不可能养出这么没规没矩、疯疯癫癫的嬷嬷后,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解读过甚,从而误会了王妃。
但是,惭愧归惭愧,他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哄王妃的。于是,公事公办的嘱咐了句“好好伺候王妃休息。”便头也不回地向外间走去。
另一边,鼎北王妃痴痴的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复又暗自垂泪。若不是婴儿的哭声突然响起,她仿佛能就此看到天荒地老。
“乖,我的小宸儿,幸好母妃有了你。”鼎北王妃抱起哭闹的女儿轻哄着,直到又过了许久,才终于肯放下满腹心事,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是楔子,为全文铺垫的说。
☆、红莲业火
却说,鼎北王从王妃院子里出来后,便径直来到了自己的书房。而此时的书房内,一位荆钗布衣的女子正立于案边,仔细瞧着墙壁上一幅塞外风光图出神,想是已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劳玄先生在此久候,小王深感惭愧,还请先生见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鼎北王爽朗的声音蓦然打破一室沉寂,但却未能引得女子回首一顾。直到他近得身来,女子方悠然转身,微微一礼,可又被他当即制止住。
“玄先生莫要多礼,您这是要折煞小王了,先生快请落座。”鼎北王上前将女子扶起,十分客气的说道,继而亲自将她引至一张太师椅上落座,末了还倍加关切的说:“先生若是看得上小王的这幅塞外风光图,大可拿去放在房间内细细赏玩。”
如此礼遇,虽比不得刘玄德三顾茅庐,但也足够令人感恩戴德了。然而,那玄先生不仅未表现出丝毫感激,还想都不想就淡然推辞到:“多谢王爷抬爱,在下不过是看到这幅画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对于画作本身倒说不上多么喜爱。倒是王爷....”
玄先生话音一顿,话锋立转:“恭贺王爷如愿以偿,喜得天府命星!”
果然!听到自己的预感被证实,鼎北王心中一震,顿感五味杂陈,连带着本来闲适自如的神色也变得复杂难辨起来。
说起来,寻常家族若能得一位皇后降生,必得阖族欢天喜地、大肆庆贺。可是,对于钟鸣鼎盛数百年的独孤世家来说,王侯将相、妃嫔媵嫱早已数不胜数,皇后之位自然也是不足为奇的。
更何况,独孤判自己的胞妹便是当今圣上已薨逝的元后,所以比起过眼云烟般的富贵荣华,他见得更多的反而是那些深藏其中令人防不胜防的阴诡伎俩,而这也是他对此等后命之说没有半分欣喜的原因之一。
当然,并非主要原因,因为在他看来....
“除此之外,先生可还有其它高见?”鼎北王蓦然开口询问,令玄先生有些始料未及。但是,也正是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玄先生那漫不经心的神色竟然逐渐变为兴致盎然,随即还不假思索的反问“王爷何出此言?”让鼎北王心下立马有了计较。
“纵观古今,荣登后位者千千万万,天命所归者却不过了了。若无芈后、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