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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平军战败而归,南方更有藩镇趁机起军作乱,肖衍不得不拨了部分军队而南下抵抗,而耶律兴德却是再集了军队,准备一举攻入中原。

    南北两侧均不得安稳,腹背受敌,朝堂上众臣均是面色难堪,纷纷议论着这危旦之际如何才能保得平安。

    一朝臣出列而道:“太后,契丹狼子野心,但军力强盛,若是硬对硬的话,只怕我军难以抵抗,恐怕……”

    “恐怕如何?”太后抬起眼眸,有些疲累。

    “恐怕只得以退为进了……”

    正说话间,一人从殿外走入,众人均是诧异万分,太后也猛地站起身来,望着那人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继而落座于龙椅之上,开口便问道:“如何以退为进?”

    “皇帝……”太后不敢置信。

    一个多年为上过早朝的皇帝,竟然头一次没有陪着他那极尽宠爱的女子,反而令众朝臣都觉有些不适,望着高阶之上的两个主子,一时也不知该向谁人禀事。

    肖衍复又开口,语气严肃地重问了一遍:“如何以退为进?”

    朝臣瞥了一眼太后,见太后没有再语的意思,只得拱手向着肖衍,声音沉重:“向南……迁都江南。”

    一言落于大殿之内,有低低哭声骤起。

    寒风忽而肆虐刮动了门窗,咿咿呀呀地沿着廊道灌入了殿内,呜咽如泣如诉,震得肖衍胸口发疼。

    侧眼看向太后,见太后深锁了眉头,半晌后才也重重地点下头。

    再抬眼看向窗外,天色明亮,犹似春和景明。

    大雪如鹅毛般簌簌落于皇城之内,将一切都慢慢覆盖。

    如百里春晴所言,自己终为亡国之君。

    皇城中众人仓惶地收整着一切,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出了城门。汴梁城内百姓也随之整理了家当,随着南迁的天家一道向着江南逃去。

    百里春晴坐在屋内,拢着手炉,看着宫人们慌慌忙忙地收拾着众多物件,心中凄凉。

    没想到南平百年基业,竟真如此便丧去。而再细追之下,自己仿佛真的是那害了国破的红颜祸水,更觉难以承受。

    “阿晴……”肖衍走入屋内,如从前一般地唤了百里春晴。

    百里春晴抬头见肖衍冕服加身,气宇轩然,似乎又有了几分从前那二皇子神采飞扬的模样。只是想四顾看下这将倾的皇城,悲怆不已,也忍不住落了眼泪。

    “阿晴,与我去花园中走走吧。”肖衍微微笑道。

    百里春晴颔首,随肖衍一道走入花园内。

    隆冬时节,又刚落过大雪,花园内显得颓败不已,花草尽枯,万般萧瑟,枯枝上还积着一点雪,一卷寒风袭过,雪被吹散落下。

    肖衍指着一处,对百里春晴道:“可还记得那地方?”

    百里春晴随肖衍手指方向望去,点点头:“你我在那里初相识。”

    “是,谢檀也在那处初识了你。”肖衍淡淡说道。

    已是许久没有听到谢檀的名字从肖衍口中说出了,百里春晴有些恍然,眼前似乎也再可见那个八岁的总角女童,得意地扬起下巴,对着眼前的漂亮男孩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二皇子?你叫什么名字?”

    肖衍挠了挠头,认真答道:“是……我叫肖衍。”

    “肖衍,那若是我忘了带桃木剑的话,你还会保护我吗?”

    “好……好的……一定会的……”

    往昔在目,却是流年般遥远。

    只是那时自己并不知道,谢檀也正在一旁看着自己与肖衍的对话,有些懊恼为何会让肖衍来与自己搭话,从而错失了多年。

    “阿晴,你还想谢檀吗?”肖衍眼角有了皱纹,声音有些浑浊。

    百里春晴沉吟一瞬,再点了点头:“想,一刻都未曾忘却。”

    肖衍扶了百里春晴上马车,又细细嘱咐着赶马人要一路保护百里春晴的安全。

    正要放下车帷时,百里春晴终于还是忍不住执起了帷帘,对肖衍问道:“你不上车吗?”

    “你先去,我随后便来,”肖衍浅淡地笑着,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继而沿着脸颊落了下来,“阿晴,你想去何处,都可以去了……”

    “肖衍……”

    肖衍垂下双眸,有声音如曾经清澈,传入耳中:“阿晴,我爱你,永生永世……”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覆盖了肖衍最后的辞别,皇城渐渐变得渺远,自己在这其间被困多年,初次驶离。

    皇城之外,汴梁城繁华不再,无车水马龙,亦无人声鼎沸。而皇城之内,那个伴了自己多年的男子,从少年始,于中年止,此生也永无再相见之日。

    因自己心头,还有更为思念而想见之人。

    “夫人想去何处?”赶马人问道。

    “去北方,”百里春晴笑了起来,笑靥如花,“去摩诃镇。”

    肖衍站于皇城城墙之上,遥望着那一辆马车没入了夕阳光照之中,渐渐消逝于眼前,朦胧隽永。

    手中仍捏紧了那把老旧不堪的梳子,梳齿嵌入皮肉,磨出血迹,而那人也嵌入了命里,如月色盈水间,朱砂烙心头。

    大雪覆盖了草原,看不清道路,寒风不停地灌入马车车厢中。

    百里春晴不住蜷起了身子,又想起那年初入草原时,自己一路哭得沙哑了声音,不知会被嫁给什么样的一个人,恨不得立马就掉头回汴梁,而如今却是自己主动从汴梁出来,只身到边塞,去找那个曾经不愿嫁的人……

    然后告诉他,愿能永世陪着他,死生永归。

    “不远了……”赶马人说着,策动马匹,马蹄声被风雪覆盖,掀起窗帷,眼前一片白芒,并看不见那个小镇,便忍不住问道:“如此冷,那小镇可还有人?”

    “这些年冬日苦寒,迁走了不少,不过夫人要找的人,应该还在。”

    百里春晴呵气暖着双手,笑了笑,而眼前才忽而有了矮房隐隐约约的轮廓,马车复再上前时,已能见到积满雪的街道。

    那年与谢檀来此处时还是夏末,抬头可见繁星,也可将小镇房屋鳞次栉比,如今冬日之下,倒的确看出了萧条。百里春晴下了马车,凭着记忆寻着那一方院落,而透过院落破旧的木门,似乎能见期间有隐隐烛火。

    “谢檀,我回来了……”百里春晴哽咽着,轻轻推开那木门。

    院落中的井与石桌仍在,葡萄藤蔓已经枯黄,内室房门闭着,灯火晕染着窗棂,人影落在其上,好似也轻轻随着北风晃动。

    眼泪落下。

    深吸了一口气,指尖落在门上,拼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门推开。屋内那人独坐桌上,正执笔写着字,微弱烛火下,看到他脸颊消瘦,发丝有些凌乱,而也应声恍然抬起头来,笔落下地,浑身僵住。

    百里春晴往床榻边坐了过去,见几卷书凌乱地堆在一旁,便也顺手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