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岌岌可危,当年对西京的战略部署,愈发凸显重要。
如今驻防之重,可想而知。
李穆的私兵,如今最多不会超过两千,却放出如此之话,叫高峤如何不感意外?
李穆走了上来。
“高相公,我只问你,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局?”
“如何赌?”高峤淡淡道。
“赌阿弥。”
“你是阿弥之父。虽于礼法而言,阿弥如今是我李家人了,但倘你真要带走她,我不拦。一年之后,我以西京为聘,再去迎她!”
“你敢不敢与我赌上此局?”
高峤盯了李穆片刻,忽放声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后辈,我高峤生平所见不少。但你,倒是叫我又长一见识!”
他的话里,掩饰不住讥嘲。
“不过胜了一个袁节,竟敢如此逞性妄为!”
“也好。我且瞧着,一年之后,你到底会是怎生模样!”
高峤呵呵冷笑,再不看李穆一眼,拂袖而去。
……
洛神再天真,也是瞧了出来,阿耶今夜突然这般到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两人走后,她见卢氏神色凝重,仿佛若有所思,知她必也在担心,自己又何来的心情回屋休息?朝大兄不住地丢眼色,终于将他叫到院中一无人之处,拉住,追问父亲此行目的。
莫说高胤其实也不明所以,便是知道,也不会道与洛神,自然无果。洛神见问不出什么,大兄也只安慰自己,叫她不必担心,反而愈发忐忑不安。
父亲和他出去,已经有些时候了,却久久不见归来。
越等,心情越是焦急,隐隐又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坐立不安之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心一跳,急忙迎了出去,果然,看见父亲和李穆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
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倒没出过什么不好的事。
仿佛翁婿二人,方才真的只是一道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刚回来。
只是,洛神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所见给吓了一跳。
出去了一趟,李穆一侧的脖颈之上,竟多了一道伤口。
虽然瞧着已经简单处置过了,血也在慢慢地凝固,但那道伤口,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割的,竟有一巴掌那么宽,连衣领都沾染了血痕,看起来,极是触目惊心。
她吃惊,正要上去问,却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她立刻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是说他没事,叫她不必担心。
洛神看了眼卢氏,暂时强行忍下心中疑问。
却见阿耶已经上前,对卢氏道:“李夫人,今夜我来京口,实是代陛下传达圣旨。敬臣才干卓绝,陛下极为赏识,欲委以重任。恭喜李夫人了。”
卢氏欢喜地道:“我儿能为朝廷效力,是他应尽本分。也多亏了明公提携,老身感激不尽。”
高峤笑道:“李夫人客气了。敬臣能有今日,全是因他自己英才盖世,我又何来的提携?倒是有一事,我怕说出来,要惹李夫人的见怪了。”
卢氏忙道:“明公不必如此见外。有话,但讲无妨。”
高峤便道:“我因另有要事,今夜传完圣意,便须动身回往建康。我与内子,膝下只有阿弥一女,她嫁来此地,实不相瞒,我二人极是想念。敬臣不日也要离家为陛下做事,我便想着,不如趁着今夜顺道,我接了女儿随我一道先回建康。夫人可否答应?”
卢氏显然吃了一惊,尚未开口,洛神已惊讶出声:“阿耶?为何如此之急?我……”
她下意识地想说,我还不想回,话说一半,又打住了。
卢氏也回过了神,迟疑之间,李穆上前,对自己的母亲说道:“阿母,方才我与岳父已经说好,叫阿弥先回。阿母莫怪。”
卢氏仿佛渐渐定下了神,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你和阿弥也说好了,我是无妨的。你若不在家,阿弥住在建康,我反倒更为放心。”
突如其来的决定,令洛神一时无法理解。
但她知道,这决定,一定是父亲做出的。
“阿耶!你为何突然要我回?我不回!”
她再也忍不住了,嚷道。
高峤不言,只将两道目光,冷冷地投向李穆。
洛神看着李穆朝自己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阿弥,我有话和你讲。”
……
洛神压下满腹的不满和疑虑,随李穆回了房。
一进去,她便用帕子替他轻轻擦拭脖颈上的血。
距离近了,才看清楚,那道伤口,宛若被利刃所切,血丝还在慢慢地向外渗出,心里又惊又怕,更带着怒,问他:“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怎就这样了?”
“是不是我阿耶伤的你?”
李穆拿过了她的手帕,自己按了按伤处,笑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和你阿耶无关。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洛神实是不信,又追问,见他只道是他自己不慎弄的,无可奈何,只得替他将脖颈上的血擦拭干净,又取伤药上了,问他:“我阿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为何突然又要带我回建康?”
方才她替他上药,李穆便一直低头,默默地看着她忙忙碌碌。
沉默了片刻,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阿弥,你阿耶说的没错。陛下要委我以重任,不日我便动身去往江北。你先随你阿耶回去,日后我必回来接你,可好?”
洛神吃惊,反应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行,我不回!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李穆柔声道:“我要去的地方,如今几同空城,荆棘丛生,虎狼遍地。便是你阿耶今日不来接你,原本我也不欲带你同行……”
“我不怕!我要和你一道!”
洛神双臂死死环抱着他的腰身,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她忽然想了起来。
“你昨晚上还说想要我的!才一夜过去,你就不要我了?”
她又抬头仰面,质问于他。
李穆有些不敢望她那双幽怨的美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