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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回了目光,缓缓地道:“但愿日后,我能不叫岳父失望。”

    ……

    次日五更,洛神早早地起身,服侍李穆穿衣,预备上朝。

    她帮他一件件地穿好袍服,系好腰带,戴上弁冠,最后替他结着弁冠的束带之时,忽然被他张臂抱入了怀中,抱得紧紧。

    昨晚从父亲书房回来之后,他在她面前,便未再提及那事了,神色看起来也很是轻松,倒显得此刻的这个举动,有些突然。

    她略一迟疑,双手慢慢放了下来,亦环住了他的腰身。

    两人便如此相拥着,静静地相互抱了片刻,李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松开了她,转身开门而去。

    ☆、第132章

    高府大门之外, 静静地停着一顶不起眼的青色轿舆。除了前后两个舆夫,近旁只站了高七一人, 垂手而立。

    高峤朝服羽冠,双手抱圭,早早地端坐在舆中,看到李穆走了出来, 向他略略点头,放下舆帘,轿舆便朝前而去。

    李穆从牵马而出的下人手中接过马缰, 翻身上了马背,稍落于后。

    一舆一马,在泛着淡淡青光的朦胧晨曦里, 朝着建康宫的方向而去。

    洛神立在门后,望着前方那顶坐舆和马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抬起视线,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座闳宇崇楼、高大巍峨的宫城的方向。

    从她记事起, 那个地方, 她已经不知出入了多少回,熟悉得甚至连闭着眼睛也不会迷失其中了。

    而其实, 细细想来, 那个地方,却又何尝不是如同云间蜃楼, 虚空缥缈, 陌不可及?

    那座由无数间华丽宫殿连绵簇叠而成的宫城中, 已是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的君臣朝会了。

    今日的这场朝会,本不过也只是那无数次中的其中一次罢了。

    但因为一个名为李穆的人,今日注定,将成为一次特殊的朝会。

    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伧荒武将,竟然青云直上,踏步凌霄,以大司马的身份凌驾百官,握权行令,威仪赫赫,从今往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洛神未能亲历这场朝会,但却能够想象出那一幕,金銮殿中,百官肃立,李穆金冠朱衣,在陛台之前接过印绶的那一刻,场景该是何等的荣耀。

    投在他身后的无数道的目光里,除了敬畏、艳羡,必定也是少不了充满嫉恨和不满的阴暗的窥伺。

    这是属于寒门的胜利,也是烙在世家额头的耻辱。

    她更是能够想象,当在朝廷执牛耳多年的父亲随后递出他亲笔书写的那一道辞呈,从口中说出就此告病归隐的那一句话时,满朝文武,丹陛上下,那些人在那一刻,又该是受到了何等的吃惊和震动。

    当晚,夜幕才刚刚降临,一辆宫车便在仪仗的护送之下,停在了高府的大门之前。

    太后高雍容带着幼帝,出宫来到高府,亲自前来探视高峤。

    李穆还在外头,没有回来。

    高峤退朝归家,入了书房,那扇门便一直闭着,得知太后带着幼帝驾临,也未曾露面。

    洛神带着家人到前堂跪迎銮驾。

    高雍容面上带着微笑,和洛神寒暄着。

    洛神看得出来,虽然已在掩饰,但堂姐的寒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在堂姐和那些文武大臣的眼里,父亲的这道请辞疏,来得应是有些突然。

    两人说了几句话,高雍容便问高峤的身体。

    洛神引着她和幼帝去往书房,到了门前,轻轻叩了下门,门便从里应声而开。

    高峤立于门后,素冠青袍,广袖宽袂,面容消瘦,神色严肃,望着门外沿了廊阶上来的高雍容和幼帝,身影一动不动,等她牵着幼帝到了自己的面前,才后退了一步,下跪道:“陛下与太后莅临寒舍,高峤未能前去相迎,乞望恕罪。”

    高雍容轻轻推了推幼帝的肩膀。

    幼帝才四岁多,尚未就学,却已经极其机灵。

    去年国中大乱之前,高雍容曾力请高峤担任太子太傅。洛神也知父亲确实有意等太子再大些,便亲自教导他读书。没想到随后天师教和许泌相继作乱,国无宁日,这事便搁置了下去,直到如今。

    那孩子牢牢记着来自母亲的叮嘱,走到了高峤的面前,伸出手,捉住高峤的衣袖,口齿清晰地说道:“外祖父快请起,勿折煞登儿……”

    见高峤抬头似要说话,高雍容已跟着走了上去,抢着扶住高峤,说道:“伯父快快请起!今日侄女带着登儿回来,是以家人身份来探望亲长,恳请伯父千万莫将朝廷里的那一套跪拜之礼搬来家中。若是如此,便是见外,不拿侄女和登儿当做自己人了。”

    高峤不再说话,慢慢地从地上起来,盘膝坐到一张方榻中央。

    洛神引高雍容和幼帝也就座,下人很快上来茶水,洛神挽袖,跪坐一旁,亲自冲茶。

    高雍容问高峤的身体,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听高峤道自己并无大碍,松了口气,说:“侄女早就想领登儿来探望伯父了,先前一是事务纷繁,二来,听闻伯父近来闭门,怕打扰了伯父清心休养,一直未能成行。今日终于回家,见伯父安好,我也放心了。恳请伯父宽心,好生休养身体。伯父安康,便是我大虞之福。”

    高峤不置可否,目光落到了坐于高雍容身畔的幼帝身上,仿佛在想着什么,微微出神。

    高雍容觉察,忙道:“登儿资质愚钝,也因年岁小,未正式进学,但侄女不敢松懈,平日无事,自己便勤加教导,教他一些尧舜禹汤、先贤古圣的事迹,盼望他日后能成一代明君。好在这孩子勤奋,一心向学,先帝去后,也算是叫我还有所慰藉……”

    仿佛被自己的话勾出了伤心,她眼眶微红,低头取帕,轻轻拭泪。

    高峤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高雍容破涕,面露笑容:“伯父谬赞了。去年先帝还在世时,先帝便想请伯父担当太子太傅,亲自教导登儿读书。不想后来国乱,先帝不幸驾崩,此事便就不了了之。如今国事平定,趁此机会,侄女有一不情之请。等伯父身体休养好了,日后能否拨冗做登儿的太傅?伯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登儿便能学得伯父一二分,于他日后,也是大有裨益。”

    高峤注视着高雍容,一语不发。

    书房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耳畔只闻茶壶肚里水沸发出的咕咚咕咚的气泡之声。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异常。

    洛神倒好茶,轻轻送到两人的面前。

    高峤终于开口了,一字一字地道:“自古,国君才学如何,从来都在其次。君王德行,方为第一。”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凝重。

    洛神悄悄看了眼父亲,又看向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