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烦躁地捞过一看,来电显示是姐姐,我大骂一声操,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张嘴就是一串辱骂:
“我`操`你妈啊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是手断了吗忙什么呢你不会给老子发个短信啊你个傻`逼知不知道老子想你想到失眠啊……”
他那头风很大,呼呼呼的仿佛正跟我对骂,从听筒狠狠灌进我的耳朵里。
“干嘛,哑巴了?说话啊,你人在哪里?”
小屁孩。他的声音很轻,淹没在风里。
“说你在哪里呀!等老子跟你见面了有的是时间和你对喷!”
他报了一串地址,叫我去接他,我说我没驾照大半夜开车会被抓酒驾的交警拦能不能骑自行车。
“可以啊,你走路来都可以,你一定要来噢,”他笑着说,“你不来我就被坏人带走了。”
“带走个屁!除了我你不许跟任何人走!”
我赶紧穿好衣服裤子下楼,牵了自行车一路狂蹬,风吹得我头皮都是冷的,连闯了四五个红绿灯,终于用手机导航到他说的地方,一眼就发现蹲在路边玩手机的林追。
他的打扮非常可笑,穿了一件很长很大的黑风衣,背着个大书包,远远看着像只大乌龟。因为被风吹久了,他赤裸的脚背白得几近透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鸦色的血管脉络。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用晶亮亮的眼望着我,笑得特别甜,一张嘴就往外呵白气,他说你真来啦,还以为你不会管我呢。我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脏话全都憋回去了,委屈地说,我不管你你就被坏人带走了。他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纤瘦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红印子。他的手特别冰,比我早上在风里吃冰淇淋还要冰。我将他两只手都抓在手掌里,要给他搓手,我的手也凉,但比他要暖和些,他像个娇羞忸怩的女孩子,一直要把手抽走,说太冷了会冻到我,呵,这会倒是懂得关心我了。我说那我们快点回家,拉着他要走,他还蹲在原地赖着不走,拽住我的衣袖,笑嘻嘻地问:
“你不是说,你再理我你就是狗吗?”
“汪汪汪。”我学了几声狗叫。
第18章
他笑出眼泪,说要坐宝马的vip座,没想到他也这么幼稚,我同学会把自己的自行车叫做宝马奔驰法拉利,vip座是车前面的那根杠。
我载着林追,背上背着他的大书包,觉得自己也活像只大乌龟。他趴在车头,缩着脖子,纤瘦雪白的小腿晃晃悠悠,我怀疑他的大衣里面什么都没穿。我骑得快也冷,骑得慢也冷,就问他要骑快点还是骑慢点,他让我骑慢点。
十二月中旬,三更半夜,体感温度十几度,一辆骑得歪歪扭扭的自行车,载着两个冷得狂吸鼻涕的傻`逼,根本毫无浪漫可言,但林追存在的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浪漫,连带着我和他一起犯傻犯贱犯罪都是一种浪漫,因此我就不打算抱怨什么了。
回到家后我们两个冻得四肢僵硬,他站在玄关有点犹豫,我催他快来,他说他的脚脏,也太好懂了吧,这不是明摆着要我抱他吗?我把他面对面抱在怀里,他双腿夹着我的腰,我们第一次不是因为做`爱而用这个姿势拥抱,我嗅到他的外套上残留着的香水味,是一股淡淡的海香,不过林追穿这件外套实在太好笑了,仿佛整个人被兜在一个巨大的黑布袋里,要被拎去丢掉。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一提到这个我又来气,隔着厚厚的风衣捏他屁股,他死死地抱着我的脖子,他第一次抱我抱得这么紧,紧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出了点事。”
“什么事?”
“都过去啦,”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小声地说,“不问了好不好?”
我把他抱到浴室里,丢下沉甸甸的书包去卧室翻衣服,打算和他一起冲个热水澡,然后我们一起睡得天昏地暗睡到地老天荒。我一打开浴室门,他就尖叫着让我出去,他又发神经,我正打算骂人,定睛一看,满肚子脏话最终凝练成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我`操。
他的身体布满淤青,红红紫紫的,喷头淋出来的水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水膜,他像只被包裹在卵壳里的白嫩幼鱼苗,因为我的闯入而惊恐不安,瑟瑟发抖,他用眼神割伤了我,把自己抱成一团,我每向他踏出一步,他就狼狈地、一点点地向后挪。
明明他都这么可怜了,我却觉得这样的他有种惨兮兮的漂亮——原来美是可以不分场合的。
他素白的肩胛骨上落了一块红痕,形状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以至于我有一瞬晃了神,我向他伸手,他很明显地躲了一下,这让我很不爽,直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让他看清楚我是谁:
“你发什么疯?连我你都躲?”
他突然反拽住我的手臂,掌心很烫,熨在我的皮肤上,简直能烫掉我一层皮。他哭了,眼泪一直掉,哭了一会突然笑出来,只笑了这一下又哭了,嚎啕大哭,哭声又尖又刺耳,又心酸又委屈,以前他也会哭,但这次他宣泄出来的情绪太过强烈,连带着我都莫名地感到难过。我把淋浴喷头关了,蹲在他身边安慰他,你哭吧,哭累了我抱你去睡觉。他一听,马上不哭了,抽抽噎噎地对我说:
“萧琅,你真的超级傻你知道吗,活该被我这种婊`子贱`逼骗……”
操,要不是他都哭抽了,我真的会打他,我拳头都抡起来了,又悻悻地放下,把他拽过来抱着,才发现不仅仅是掌心,他浑身都在发烫,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我怀里,化成一滩奶油,牛奶,冰淇淋,反正是一切白色的东西,然后被哗啦啦地冲进下水道。我怀疑他是发烧了,就把他抱出浴室,他还趴在我肩上说我倒霉,我说那你以后对我好点。
“我会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的,萧琅,萧琅,”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我,他的眼睛真美,我从里面影影绰绰地看到了自己,“我想亲你,可是我好像生病了,会传染给你,我们一起生病吧,然后病死,我们一起死掉……”
他果然是发烧了,烧得开始说胡话,我拿大浴巾把他包起来,粗暴地给他擦身体,他一直躲,我才想起他身上的伤,就放轻了动作,同时试探地问他:
“把你带走的人,真的是你哥?”
“嗯,但不是同个妈生的。”
“伤是他弄的?”
“嗯。”
“他为什么打你?”
天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徐星元,居然还有第二头舍得打林追的畜生存在。
“我不给他操了,他就打我,还把我关起来,”他的语气很绵软无力,说出来的字眼几乎都黏到一起,“萧琅,我真羡慕你,你有钱,又有哥哥疼你,我好嫉妒你,你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才这么天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