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见礼:“傅大人。”
彼此都知道来去处,也就不必多寒暄,傅希如虽然不沉重,但也不轻松,问候过就要走,反而是白季庚终于忍不住多嘴一句了:“傅大人留步。”
傅希如依言停下了,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对近日宫中风起云涌毫无所觉,白季庚反而觉得难以开口,终究一下狠心,低声急迫道:“您这样硬抗,又有什么好处?”
他说得足够清楚了,倒叫傅希如意外,顿了片刻,眉眼骤然舒展,居然反问回来:“我顺应圣意,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一味顺着陛下心意,我们就固若金汤,永绝后患?”
白季庚张口结舌,不意他居然如此坦白锋利。
卫燎往洞开的窗边踱了两步,随意一望,就看见长街上的人影。傅希如居然站着和白季庚说起了话!
他勃然大怒,又走两步,重重的往坐榻上一坐,越发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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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小白其实也不愧被群众称赞是小傅大人啦。虽然真正的小傅大人很不高兴这一点。
眼下他们俩这么互相不满意,十分憋气,真的很适合做艾啊!往死里厮打拉扯,捆绑掌掴,咬得屁股和大腿血迹斑斑,掐肿neinei!(你住嘴!)
第五十二章 太阿
傅希如是没有料到白季庚居然会说起这个,不过心里也暗暗点了点头。说他们二人相类,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季庚既然开了这个口,往下说就更顺畅了:“您是比我更明白圣心的,只是事缓则圆,为人臣子者,总要徐徐图之,您这样难免平生波澜,动荡不安,于您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又是何必呢?”
他倒是真心觉得担忧。
傅希如和白季庚,因为种种原因,一向没有什么来往。一来是卫燎这边的态度,二来白季庚是陆终的人,傅希如倒是自成一派,平常来往的机会就不多,何况谁都拿不准对方是否心存疑虑和芥蒂,都有烦难的事,这倒是他们头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傅希如自认并非君子,盖因他并不光明磊落,更是做不到事无不可对人言,因此即使知道白季庚是出于善意才说这番话,也只能避重就轻,在心里谢过他的好意,真正要采纳意见,却是不能的。
他是亲手把自己架上火堆,如今要下来是不可能的,况且顺应卫燎心意的事他不是没有做过,成效现在也还记得,这条路同样行不通。有君臣的名分在,他怎么也不可能真正克制得了卫燎,无非是劝谏,君威就能叫他不得不遵从。
只有乱臣贼子,才能与皇帝作对,甚至希图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这乱臣贼子,固然不好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然而除此之外,傅希如自认是找不到什么办法了。
卫燎不是个愿意认输的人,更不会心甘情愿受谁辖制,与其看着他折腾,不如强硬的插手。
这法子险之又险,但却足够有效,傅希如不能说这就是一条出路,但是他要试。
和白季庚说不过几句话,二人就分开了。彼此毕竟都还有事,卫燎在紫宸殿等着,这偶遇之下的交谈其实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傅希如进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脚下一顿,然而卫燎面无表情,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也就当做没有发现,照常见礼。
“哥舒瑜不能死。”
卫燎一挑眉,冷漠的面对着这开门见山。
他不说话,傅希如也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他罪不至死,且是哥舒氏后人,杀了他必定军心动荡,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说服卫燎,理由倒在其次,要紧的是怎么叫他心甘情愿的同意,这一条正好最难。
卫燎打断他的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非要为了这种事才来见我?”
倘若这句话说的不是倦怠而平和,傅希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卫燎一向如此,虽然执意于没有结果的情意,但也因此而十分敏锐。傅希如近日是有些回避他的意图。
其实回避也是好事,眼下婚事已成定局,然而卫燎尚未接受,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也更不能出错。卫燎终究要习惯这件事的。
再和他纠缠于这件事,并无好处。
拿定了主意,傅希如也就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了,自然而然忽视卫燎,做总结陈词:“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摆出一副卫燎意料之外的不愿多谈其他废话的态度,简直叫卫燎目瞪口呆。
他不习惯这样的傅希如。
这些年来他在这个世上孤身一人,但其实并未做到所见之人皆予取予求的地步,他不过横行于世,却始终觉得有某种无法被满足的亏欠,似乎再也找不回来。
知道谁能满足自己也无所助益,因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人心易变,傅希如也会变。早在许多年前,傅希如不会驳回他的命令,也不会把他扔在脑后,更不会若无其事的忽略他,以至于卫燎几乎以为这就是傅希如的本来面貌,再也不会改变。
但是看起来他变的毫无负担,且十分迅速,几乎只是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换了一张面孔。
卫燎尚未真正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察觉到傅希如适应的比自己好,当下就沉默了,仔细思考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起。
现在彼此都算冷静,没有外因逼迫,卫燎很快回忆起一切崩塌的起源似乎在知悉李才人有孕那天。他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那时节没有看到傅希如的表情,错过了万分重要的讯息,然而昨日无法重现,傅希如也不可能对他袒露心扉,从头梳理这个过程。
单纯因为妃嫔有孕,傅希如并不会这样。即使到了这被对方弃绝的地步,卫燎也确信自己对傅希如的那些直觉仍旧有效。
他不得不想到那之后他们不像争吵的争吵,像是把一根遗忘在皮肉里的刺往深处按去,几乎叫人割开皮肉去探寻,恨不能一把拽出来,然而最后他终究只是巡视了一遍伤口,对刺本身却不动分毫。
傅希如觉得这一切不公平,他运用特权,彼此两全,傅希如却什么都没有,因为卫燎无法接受。
这一切确实并不公平,可卫燎只愿意有这么一个办法。
他只是未曾料到,傅希如竟会不留情面的反抗他。既然明知道卫沉蕤身上疑云遍布,居然和她达成同盟,甚至结为夫妻,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之间不公平?
倘使两人之间有情,难道应该这样吗?
卫燎下意识去看自那以后就放在自己左近的太阿剑,不由自主,语带苦涩的说道:“你现在是决心不再搭理我了吗?”
傅希如深感头疼,然而箭在弦上,他与卫燎继续纠缠下去不仅毫无益处,也只会看上去更像虚以委蛇,眼下如何回答卫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