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盛府的下人们天还未亮就已经起来开始打扫。盛府的主子们同样起得早,因着今天是盛府的大老爷盛文中带着夫人回府的日子。
守在城外的小厮一跑回来报信说进了城, 盛敏中便领着全家人一齐到门口迎接。
盛文中任职的地方靠近西凉, 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他总是隔一年才回来一次。
“来了,来了。”管家指着前面三辆灰色的马车。
“是老爷的马车。”柳姨娘顺着管家指的方向望过去, 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这个即将到来的继室夫人, 威胁最大的就是柳姨娘。元柔是原配嫡女, 又长在二房,她心里虽不高兴,但也无甚利害关系。但柳姨娘就不同了, 她这个姨娘, 在上头没有夫人的时候,算半个主子,如今真正的主子来了, 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奴婢。
等到马车在盛府门前停稳当了,便看见盛文中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大哥。”盛敏中迎上前。
盛文中跳下马车,微微一笑:“二弟,好久不见了。”
盛文中比盛敏中大两岁,但因常年呆在边关,受风霜浸染,显得比盛敏中苍老许多。
“大哥一路奔波劳累了,”盛敏中朝后面望了一眼,“大嫂呢?”
“同女儿一起,在后面。”
听到女儿二字,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不是年初才迎娶的吗?怎么就有女儿了?
第三辆马车里跳出来个婆子,跑到第二辆马车打开帘子,便见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下了马车。
那夫人看着约摸三十来岁,看起来十分精明,模样倒也不差,只是有些黑,想来那地方风吹日晒的,人都是这样。她手边的小女孩看着与元宁差不多,但衣着打扮却次了许多。一走过来,便一直盯着元宁看。
“这就是我的夫人韩氏和女儿吟秋。”
“我叫夏吟秋。”那小女孩昂着头,着重强调了一下“夏”字。
既然姓夏,那就不是大伯的女儿了。也不知这韩氏是寡妇还是和离了。
大约是寡妇,若是和离,夫家应当不会让她带走女儿。
元宁朝盛元柔那边望去,原本以为能看出点什么,谁知盛元柔一直面不改色带着微笑。
真厉害!
大伯被那夏吟秋一顶撞,也不生气,继续介绍道:“这是我二弟敏中和弟妹龙氏。”
“二弟,弟妹。”韩氏倒也很得体,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盛敏中和龙氏齐齐喊了声:“大嫂。”
见巷子里渐渐有了围观的人群,盛敏中道:“大哥,不如先进府,再让孩子们拜见大嫂。”
“也好。”
于是一家人便依着大小辈分往里走,只有夏吟秋一直紧紧跟在韩氏身旁。
等到了正厅,四位长辈落了座,众人便依次上前行礼。
先是柳姨娘规规矩矩的跪在韩氏跟前磕头敬茶:“夫人。”
“起来吧,夫君跟我说过你,这么多年你照顾着家里也是不易,往后也可不必劳累了。”
这韩氏倒也厉害,一进门就让柳姨娘多歇着。
柳姨娘自然是恭恭敬敬地磕头谢过。
接着便是大房的子女,该盛元惠和盛元柔一起磕头叫她母亲。
两个人一齐站在韩氏面前,盛元惠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盛元柔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柳姨娘在一旁急的不得了,拼命朝盛元惠使眼色,盛元惠这才不耐烦地跪下了。
谁知盛元柔却没跪。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当然,除了元宁,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许多的心疼和不忍。突然从天而降这么一个韩氏,还要她磕头喊母亲,换了别人谁受得了?
元宁饶有兴致的看着盛元柔,见她依旧面不改色。
“元柔。”盛文中低低喊了她一声。
盛元柔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父亲一眼,对着韩氏行了一个普通的长辈礼,便退到了龙氏身后。
韩氏似乎毫不在意,反倒是笑着说:“这就是元柔吗?你父亲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生的美,还会作画。”
元柔不置可否。
龙氏见状,便笑道:“阿柔的画的确很好,她是个好孩子,大嫂莫要见怪才好。”
“怎么会呢?元柔平日都是弟妹教养,跟弟妹亲近也是自然的。她这么乖巧,都是弟妹的功劳。”这韩氏虽说是小地方出来的人,说话却一点也不小家子气,是个厉害人物。
一句话,竟然把元柔这些无礼的举止怪罪到龙氏的头上。
大房的人,果然都是不怎么样的。
元宁冷眼在一旁瞧这韩氏,正缩在一旁,却被大姐一起拉到了屋子中央。
“大伯母。”
韩氏一个一个的认:“这就是元祯、元……元慈、元宁还有元……”
龙氏道:“淳。”
“这名字一多,我就记不住了,这一看都是好孩子,我没什么好东西,就给你们包了几个红包。”韩氏站起身,挨个给二房的孩子发红包。
元宁接过来,拿在手里,分量不轻。
“多谢大伯母。”
盛家的孩子们拜过之后,夏吟秋也出来给盛敏中和龙氏问安。
龙氏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没准备礼物,只能将手上的玉镯子取下来,塞给了她。
认过亲之后,盛文中与弟弟互说了一些旅途上的事,便带着大房离开了,特意叫了元柔一起过去。
到这时候,元宁终于看到盛元柔的脸上,现出了一些难堪。
“唉,也不知阿柔这孩子能不能转过这弯来。”龙氏看着盛文中把元柔带走,没来由的担忧起来。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把元柔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大伯不会因为这事罚她吧?”元慈也有些担心。
盛敏中道:“无论如何,新嫂子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夫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我想,元柔自己会明白的。”
“这事你以前知道吗?”龙氏问。
盛敏中摇头:“今年我与大哥往来的几封书信里,他都没提过。大哥的事也好,大房的事也好,大哥自有主张,你往后,莫要越俎代庖了。”
龙氏知道他在说元柔的事,心里不服,却实在没理。
当初是元柔没娘,爹也不在身边,如今正房有了夫人,哪还轮得到她这个婶婶来管。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郁结。
“爹,娘,有件事我想跟二老商量一下。”盛元祯见状,便站出来转移话题。
“说吧。”
“你们还记得陆行舟吗?”
盛元祯话一出,元宁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竖起了耳朵。
陆行舟,这当口,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到陆行舟了?
“当然记得!”龙氏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