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在皇觉寺为恢复容貌忙碌的时候, 盛府之中也在悄无声息的忙碌着。
盛元柔居住的呦呦园, 从前儿开始就络绎不绝的来人。
先是盛敏中来过,接着是韩氏,再接着是龙氏, 过后是元慈, 到这会儿功夫,轮到盛元康了。
元康这阵子也不得闲, 一直在柊山里忙书院的事,接到家里的信就往回赶了。一回盛府,龙氏便先把他喊过去将元柔的事情说了一番,见元康似乎没大当回事, 只好教了他一套说辞, 叫他搬出亡母来压制元柔,阻止她疯狂的念头。
元康应下之后,就来找盛元柔。
进院的时候, 呦呦园里一片沉寂。
丫鬟们都低着头做手里的活计, 秦嬷嬷坐在屋檐下默默垂泪, 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岁。
她是真心为着盛元柔着想的人,虽是下人,却视盛元柔为亲人。
往日里她在盛元柔跟前还说得上话, 可这一次, 不管她说什么,盛元柔都听不进去了。
见元康来了,秦嬷嬷心底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忙走过来拉着元康道:“大公子,您可回来了,阿柔她魔怔了,您快劝劝她吧。”
元康拍拍秦嬷嬷的肩膀,正欲宽慰她几句,元柔便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到他,便喜出望外。
“大哥,你回来了!”
“嗯,刚才书院回来。”
元康见她气色极好,春风满面的模样,将原本想好的说辞全忘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先点头寒暄了几句。
元柔知道他的来意,将他请了进去。
屋子里的东西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她进东宫,不是嫁进去,原本只是人过去了就好,不过皇后开恩,说好会派一辆马车来接,让她收拾些常用的东西,再带个人去东宫。
元柔还在皇宫时,已经想好要带秋月,谁知回了家却被告知秋月同人私奔了。
这话她不相信,只是她时间急促,根本没时间细究。
眼下她正在考虑带哪些人跟着去。
秦嬷嬷老了,虽然衷心,却不能完全听命于她,她要留在秦嬷嬷在盛府养老。
“阿柔,你……”元康是龙氏请回来做说客的。
龙氏将大致情况同元康说了,只盼着他这个嫡亲哥哥能将元柔的心说回来。
元柔请元康落了座,给他倒了一杯茶。
“大哥,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那你……”
“我心意已决。”元柔说得很坚定。
元康道:“那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元柔苦笑,“大哥是觉得我丢你的脸了么?”
这倒不是元康的本意。
他并不知道当今鄙夷进宫为妃的风气,对嫡庶什么的也没什么概念。他只是看过一些现代的宫斗剧,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梦想嫁入后宫。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元康不禁脱口而出。
元柔闻言,顿时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觉得,你嫁过去,在你之上还有太子妃,往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元康道,“而且他现在只有太子妃,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阿柔,要跟这么多女人争宠,你争得过她们吗?就这么一直争下去,你不觉得很累吗?”
“累又如何?我不怕累,只怕永无出头之日。”元柔说完这一句,忽然转成了笑脸,激动得抓起大哥的手,“大哥,这府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爱护我,别的人,都是怕我丢人,连累他们的名声。哼,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知道……”
元康听着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阿柔,其实二叔和二婶……”
话还没说完,盛元柔便开口打断,“大哥,我心里有数,你无须多言。”
“那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没什么需要的,就是请大哥记得,娘的忌日,替我这个不孝女上一炷香。”元柔说着,眼角便泛起了眼泪。
“好。”
元康见她这般模样,也有些伤感。
“早说了不哭了,你一来我还是忍不住。你还是快些走吧,省得一会儿我把妆哭花了还得重新画。”
“阿柔,你多保重。”
“大哥也是。”
元康点了点头,将屋子里扫了一遍,便走了出去。
出了呦呦园,就碰到了元慈。
元慈望见他,本是满怀期待,忙走上前问,“怎么样?”
“她已经拿定主意了,不会改的。”
“那你就该多劝劝,我看你怎么镇定得很?”
元康见元慈这般着急,轻轻叹了口气,“路都是人自己选的,元柔既然喜欢,那就由着她自己去吧。只不过,种下的果子不管是苦是甜,都得她自己承受了。”
元慈方才还对元康颇为不满,此刻听了他这话,倒对他有些改观。
“你倒看得通透!”
元康微微一笑,“不通透又能如何呢?高兴是过,不高兴也是过。将来的福祸都很难说,我们也不能替别人做选择。对了,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元慈神色微黯,低声道:“不是,是东宫的马车来了,停在后门呢。”
来得这么快?
“那我进去说一声吧。”
元慈却拉住元康,“昨日我脾气有些急,将她说了一通,恐怕她心里怨着我。总归是要去东宫,不如叫她高兴着去。我去送送她罢。”
“那好。”
元慈别过元康,径直进了呦呦园。
元柔片刻功夫,已经挑定了一个叫冬雪的丫鬟,要将她带进东宫。
“阿柔,你这边都收拾妥当了?”
元柔没料到元慈回来,哂笑一下:“姐姐昨儿还没骂够,今天还要再来一次?”
“接你的马车来了,就在后门。”
元柔不是正经出嫁,按规矩是不能从正门走的。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的,虽然表情不佳,却并不意外。
“我这边也收拾好了,现在我就能走。”
“我送你出去。”
元柔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姐姐,我可不是嫁人。马上都要走了,你还得揪着这点时间来骂我么?”
“可真是小气,”元慈的笑容里带着无比的伤感,“昨天我是骂了你,今天想着,过来跟你说点别的。”
对元慈而言,元柔不仅是家中姐妹,更是自小一块长大的玩伴。
她对元柔的感情,和对元宁的爱护之情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元柔挽起了元慈的手,冬雪拿着一个小箱笼,落后几步跟在她们身后。
“你去了东宫,今日我不能给你添妆,往后别的事我也帮不了你。只有一些从谢檀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也许能帮到你。”
元柔眸光一闪,“请姐姐指教。”
“据他说,殿下性情宽厚,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