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四个瘦马,容氏正是其中之一。”
瘦马?!傅盈玥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雪蕙继续道:“咱们公爷原是瞧不上这些玩意儿的,可苏州织造的面子又不能不给,便只留了一个。老太太为此都不大高兴,太太发话说,那个容氏可以留下,甚至开脸做姨娘也使得,不过有一点,瘦马不干不净,是断断不许有孕的。”
傅盈玥暗自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妈妈咂舌:“瘦马不都是清倌儿么……”
雪蕙一脸嘲讽:“清倌儿又如何?从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东西,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接下的几天,傅盈玥总能从底下人的嘴巴里听到几句对这位瘦马容姨娘的鄙夷之言,以雪蕙这样的大丫头为首,甚至连底下扫地的粗使丫头也全都言语不善得紧。
多亏她们嘴碎,傅盈玥总算知道自己老爹有几个老婆了,美人娘纳喇氏是大老婆,除此之外还有四房妾室,沈姨娘和江姨娘似乎都是老人、老黄历了,不怎么被提及,容氏是新宠,还有一个秋姨娘,叫做秋韵,是老太太觉罗氏身边出来的人,虽年轻娇嫩,但不及容氏得宠。
好吧,其实所谓的容姨娘得宠,也不过是在纳喇氏来例假、或者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才会被叫去前头伺候过夜而已。
总之,富察府中的状况是:夫妻恩爱、妾室恭顺。
二月里,天气初暖,纳喇氏正抱着小儿子福隆安心疼不已,福隆安族学读书不过才一个月,便瘦了一圈。族学一去便是一整天,午饭要在族学里用,虽说也荤素皆备,但对于锦衣玉食的福隆安而言,实在是吃不惯。
福隆安愤愤瞪着傅盈玥:“妹妹胖了好多。”——他却瘦了这么多,福隆安觉得很不公平。
麻蛋,这小子一来就找她的茬!福隆安入了族学,几乎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能回来,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可就这么一天假期,都不忘找她的茬!
纳喇氏笑着道:“月娘的确是胃口愈发好了,真是叫我省心不少。”——她这个女儿,真真是个贴心小棉袄,从不哭闹,隆哥儿襁褓之时候与之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傅盈玥郁闷地咬着乳牙。做鬼的日子里,什么也吃不到,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奶,如今好不容易能吃点辅食了,她如何能不敞开肚皮补偿自己?
第十章、公府宅斗(上)
傅恒的侍妾容氏,当真是个绝色美人,而且年才十七岁。
傅盈玥初见容氏是在三月里,纳喇氏抱着她在国公府后花园里赏看春日桃花。花园里的风景当真是美极了,桃花开得跟粉霞似的,然而花面不及人面娇。
容氏是个非常纤瘦的美人,纤纤柳腰简直不堪盈盈一握,巴掌大的瓜子脸娇怯不胜。
“给夫人请安。”容氏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
纳喇氏淡淡“嗯”了一声,“听说你开春病了些日子,如今可是大好了?”
容氏语气细细的,很是谦恭的样子,“劳夫人挂心,是婢妾的不是。婢妾如今已无大碍了。”
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方便的日子里,素来老爷多是叫你伺候。你这一病,倒是便宜了旁人了。容氏,你觉得呢?”
纳喇氏口里旁人,便是从老太太指派去伺候傅恒的秋韵、秋姨娘。
容氏眼中有些凄然,在这偌大的公侯府邸,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出路,连个孩子都不许怀,争一时之宠,又有何用?
傅盈玥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腮帮子,心想,富察家后院的宅斗完全high不起来啊,一个个的,全都被美人娘纳喇氏压得死死的,甚至连老太太赏赐的秋韵姨娘,也未敢造次。这叫一心吃瓜的傅盈玥很是失望,这些个美妾的战斗力,实在不咋滴啊!
主要原因还是傅恒的态度,只要傅恒不宠妾灭妻,小妾自然就蹦跶不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纳喇氏挑眉看着容氏,微露不悦之色。
容氏神色一紧,连忙屈膝道:“夫人,婢妾……”容氏咬着发白的嘴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见容氏神色惶恐,纳喇氏淡淡一笑,“你怕什么,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我没有容不下的。”
容氏心中凄然,安安分分?在夫人眼中,连怀孕这种事情只怕都是不安分的举动吧?而她,是连这样“不安分”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纳喇氏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懂事,所以几个侍妾里头,我最看重就是你了。你只管好好伺候公爷,我不会亏待了你。”
容氏面露苦色,夫人怕是看出她这段时间是装病了。她只是苏州织造送的礼物,公爷便只当她是可有可无的消遣,老太太更是厌恶她的出身,所以才指了身边的侍女秋韵,开了脸,便是为了分她的宠。如此形势之下,她若不躲避锋芒,只怕……连身家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放心,”纳喇氏笑容深邃,“只要你听话,我会护着的。”
容氏满脸为难:“夫人……我——”
纳喇氏又道:“而且——你不是还想给你弟弟赎身吗?”
容氏心中一震,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她们容家在苏杭原是颇有家资的绸缎商人,只可惜得罪了官面上的大人物,便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她被充入乐籍,弟弟被戏班子买去。容氏知道自己姿色不俗,原也是打算若被卖给哪个富贵人家为妾,得了宠,攒些银子,给弟弟赎身……哪里料到苏州织造竟转手将她献给了朝中罪当煊赫的忠勇公。
公府大院中,在她之前竟不过只有两个侍妾,而有生养的,竟只有夫人纳喇氏!容氏更打听道,前头资历最深的沈姨娘,在夫人刚刚生下大公子福灵安的时候,曾怀过一胎,但莫名其妙便小产了,后头的江姨娘虽然熬到生产,却产下一个死婴!得知这些之后,容氏如何能不恐惧?
那江姨娘早先也挑唆她把夫人赐的药抠着嗓子吐出来,容氏却不敢。那药可不是夫人背地里赏赐的,可是连公爷和老夫人都准允的!她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啊!
没有孩子便没有终身的依靠,可为了求个终身依靠,把命搭进去,便得不偿失了。
但在容氏心中,比什么劳什子终身依靠更重要的自然是自己那唯一的弟弟。
容氏更惊讶于,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纳喇氏微微一笑:“当初苏州织造送了四个人,我唯独留下了你。府中内院添人,我岂会不查清楚底细?”
这温和的话语,让容氏打了个冷战,“夫、夫人……”
纳喇氏莞尔一笑,赞道:“你那弟弟小小年纪便是福庆班的头牌,可真是争气,只怕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班主是不会放手的。”
容氏咬了咬贝齿,这些她如何不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