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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生硬地拒绝,便是替韩王府招来话柄,别的不说,云大人狂傲的名声一旦传出,将来便是祸害。

    颜筝轻轻扯动元湛的衣袖,冲着他轻轻颔首。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司徒锦忙不迭地凑上来,就一定有他非要凑上来不可的理由,她隐隐觉察到那个理由攸关自己,虽不想过多涉及,但既然他非要坐下,那也不妨看看他到底所为何图。

    ☆、070 细作

    070.

    满桌的珍馐,如同珠玉,摆在乌木做的八仙桌上,在北地七月酷暑的烈日照映下,闪着莹莹的光。

    好在连.城酒楼的老板舍得重金下本,在每桌的附近都摆上了冰块,是以楼外热火朝天,一墙之隔的厅堂雅座里,却有习习凉意。

    元湛心里不喜司徒锦死搅蛮缠,又疑心那人看出了什么端倪,虽不说话,却一刻都不曾放松警惕。颜筝的躯壳里到底换了个人,对司徒锦,她除了觉得这个人说不出来的古怪外,并无什么特别的感情,因觉得别扭,是以索性就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寂冷的沉默中,司徒锦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者难堪,他动作优雅地取食夹菜,细嚼慢咽品尝着每一道菜色,眼底含笑,神情淡然,却有一种疏离的飘忽,像一团解不开的谜。

    一轮用罢,他放下手中碗筷,笑着向颜筝望了过去,“姑娘的声音,与在下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

    颜筝垂下眼眸,随即低声笑起,“司徒公子这搭讪人的方式,有些过时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筷子夹了块水晶虾仁冻饺子往嘴里送,半晌对着身旁男子说道,“这个好吃,回头带两份给碧落吃。”

    元湛隔着帷帽的纱帘,轻轻捏了捏她鼻子,“你呀,什么都想着碧落。”

    但他却依言叫了堂倌过来,吩咐了下去。

    司徒锦愣愣地望着那盘水晶冻虾仁饺子发呆,良久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颜筝,似要将那顶帷帽看穿个洞来。

    元湛及时立起,将身子挡住那道刺目的视线,他拉起身旁女子的手。语气平淡地对白衫少年说道,“这桌酒水账已结了,司徒公子慢用,我们……先行一步。”

    不待分说,他带着颜筝徐徐下了楼梯。

    司徒锦半边身子靠在窗栏之上,注视着楼下那对相依相携的背影,面上终于露出苦痛的神情。

    他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她是她,可又不是她了。

    踏出连.城酒楼的大门,颜筝的心情有些许沉重。她忽然低声说道,“我终于晓得,司徒五公子哪里奇怪了。”

    元湛脚步微顿。问她,“什么?”

    颜筝撩开帷帽的一侧,露出大半张眉目精致的脸庞,“司徒锦十五岁得中状元,今岁也不过区区十六。哪怕他启蒙再早,这年岁到底也还是个少年,可是你瞧他坐立行走举止神情,却无一不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她眉头一拧,“他似乎……有着比年龄大太多的老成。”

    元湛垂头想了想,“肩负的责任太重。少年老成,许也是有的。”

    颜筝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她叹了口气,顺着他话说道,“嗯,许也是有的。”

    她原本想说。司徒锦给她的观感,就好像是一个凡心未死的老道。遁入空门,却又六根未净,可联想到司徒锦是到了景王当政时才抛弃宗族,入了道门的,这感觉便有些怪怪的。

    后来她又仔细地搜罗前世的回忆,想到祖父曾十分怜惜这位少年成名的英才,后来,蓦得又想起一件事。

    祖父曾说,司徒锦原本大好才华,若是遇到一个太平盛世,就不会这样浪费了,可惜他是在永德末年中的状元,甫一及第还未受任官职,就遇到了永帝驾崩以及韩王谋逆两件大事,生生将他前程耽误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景帝登基之后,信任他亲手点取的天子门生,倒将永德末年的那些进士都个忘了个干净,很是冷落了司徒锦一阵,后来,再想请这位少年英才出仕,那人却已经奉了道教,不肯再沾染功名利禄。

    所以,司徒锦是永德末年的状元郎,而去岁,却是永德十二年……

    永帝在永德十六年春过世,离如今尚有三年。

    她猛然惊起,只觉得司徒锦的来历越发扑朔迷离,可这满腔怀疑和揣测,却无一个字可以对身边的人说起,一时便又觉得满心苦涩。

    颜筝没了玩乐的心思,拉住元湛的手,有些蔫蔫地说道,“这里有些太吵了,不如我们先去回头崖等碧落他们吧。”

    元湛目光一深,却温柔地说了声,“好。”

    回头时望见连.城酒楼三层处那片白色的衣角,目光里却带着肃杀的冷意。

    司徒锦跌跌撞撞地回到韩王府,早有伶俐的婆子请了明净堂司徒侧妃来。

    司徒侧妃看着满身白衫面容酡红但却神情寡淡的少年,扇了扇扑鼻的酒气,又是生气又是不忍地说道,“你这是从哪里来?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得去迎客来了,韩王设宴,你也是主角,若是让韩王看见你这模样,还以为你对他蔑视轻忽呢。”

    她叹了口气,让周嬷嬷取了冷水来,亲手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珠,“五郎,你这回来北地,若是该办的差事都办完了,便早些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待的。”

    司徒锦身子一动,蓦然抓住司徒侧妃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他低声问道,“姐姐不想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或者人吗?”

    他目光凛冽,像是一道冰冷的刀锋,与素来的清淡和气截然不同。

    司徒侧妃心里一惊,面上闪过几分慌乱,“哪有什么……五郎,姐姐只是为了你好,北府这里,若是有什么异动,我会第一时间呈报上去,你在这里多留,也没有什么益处。”

    她话锋一转,“倘若韩王当真要反,也绝不会在你面前露出什么马脚,又何必要在此地空留,白白耽误了皇城的差事?”

    端庄雍容的女子眼眸低垂,面上露出几分欣喜期待,“你将来不能承袭爵位。可倘若能入了皇上的眼,仕途顺畅,也未必不能为自己挣来一份爵禄。”

    司徒锦颓然地松开手,低声呢喃着,“爵禄……爵禄……”

    良久,他忽得敛下轻狂放纵的神颜,目光里一片清冷肃穆,“姐姐放心,我这便沐浴更衣让自己清醒,绝不会在韩王面前失了礼数。今夜,我也会向韩王请辞,我回了皇城。姐姐可要好生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