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报仇雪恨!”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臂,愤怒地大喊,“喂,你这家伙有没有良心啊!是师...是她冒死救了你!你这就要恩将仇报吗?!”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他伸掌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冷眸扫了一眼我,又盯着师父出言侮辱道,“皇叔,您是怎么想的?就算是想找个人监视朕,也不该寻这么一个不男不女又粗鲁无礼的家伙冒充成亲王入宫吧!”
“啪”的一声脆响,空气突然凝结了。
我呆住了,师父也愣住了。
皇帝缓缓松开了师父,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有些恍惚地望着那名突然冲上来的浅红身影,良久才不可置信地指着她问道,“你...你居然敢打朕?”
“皇上,是您把话说的太过了。”慕容盈不带任何感情地回道,也没有看我一眼。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我,最后望了一眼师父,倏地仰天哑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给忘了...你毕竟是皇叔的女儿...自然是连皇叔座下的一条狗也要呵护如斯啊!”他红着眼眶,猛然盯着师父,一字一句地道,“慕容颜,你我之间,也莫要再说些虚情假意的恶心话了,我现既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讲话。
直到师父长叹了一声,像似自言自语地重复低喃道,“是啊...你我之间...你我之间...”
“恐怕早已是...无路可退了!”师父猛然握紧手中银枪,阔步上前,一把揪住皇帝的衣领,将枪尖直指他的眼睛。
这一举动,令我和慕容盈都大愕不解。
“你...你...”皇帝登时脸色惨白,这怕是他此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为什么世人皆称眼前拿枪指着自己的这个人为‘修罗王’,当浓烈凶悍的戾气从这个人身上朝自己扑杀而来的瞬间,他的手掌不禁有些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面上却丝毫不肯显露半分恐惧之色,干脆闭目大吼道,“你这逆贼!要动手就快动手罢!我死后必化作厉鬼索你性命!”
师父顺着斑驳的枪尖凝视着皇帝年轻愤慨的脸庞,目光却渐渐变得平静,“很好,临危不惧,到底还是有几分君王的胆魄,可惜的就是,你的心若也同你现在这样总是紧闭双眼,又怎能看透世事真相呢..”言罢,师父缓缓松手,又听‘铛’的一声,竟猛地将手中银枪深深倒插于地面。
她酸涩地盯着皇帝,盯着他那张有几分肖似自己年少时候的面庞,良久,才听她一字一顿地道,“听着,你是可以杀了我...”
“师父!”我惊叫。
“父皇!”慕容盈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她见到师父以来的第一句‘父皇’,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裾,胸口剧烈起伏地望着师父。
就连皇帝也猛然抬眼,像似怀疑自己听错了。
师父对着他低声叹息道,“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必须要明白一点——这不叫报仇,而叫——君要臣死!因为你现在是皇帝,你懂什么是皇帝吗?普通人当然可以一心想着报仇雪恨,但是皇帝不行。坐在那个万骨堆就的位子上...你怎么能只计较一人之得失,只想着一己之恩仇呢?你可以狠厉也可以仁慈,怎么样都可以,但你怎么可以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呢?!你看看你如今的境地,看看你身后的漫天火海...当此关头,你非但不深究其因痛定思痛,心中却只想着如何跟我拼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是你真正的敌人,你自己那颗一意孤行错用奸佞的心才是!为人君者,你非但没有用心保护这个天下免受涂炭,也没有用心保护你的母亲和手足,而今...你连你自己的性命和皇位都岌岌可危...大燕难得不易的十年太平,你想落个尽毁于你手的骂名吗?”说到这里,师父语气突然激烈了起来,双眸写满了难言的沉痛,“我死何足惜呢,我只是担心...担心现在的你...真的有能力保护好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皇帝失神般地看了看周围,身子微微晃了晃,脸上露出极沮丧的表情。
“听着,你不是第一个想杀我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想杀我的人,但如果你觉得现在杀了我,从此便能高枕无忧了,那你便拔.出枪来,我自会成全。”
皇帝慢慢攥紧了拳,还是默然上前,用力拔出银枪,直直指向师父。
“你们都别插手。”师父头也不回地对着我和慕容盈说。
四周竹影晃动,映在皇帝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只见他红着眼眶含恨说道,“我既被你说的如此无能...当初你又何必故弄玄虚地假死让位于我...如今你回来了...那便杀了我就是了...偏要废那么多话作甚么?!”
师父抿了抿干裂的唇,眸中极快地闪过几许无奈和悲哀,才低沉地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命运弄人和时局使然,你我本该能亲近一些的。可惜不行,你我之间总归是躲不开势不两立刀剑相向的...”她顿了顿,垂眸感慨道,“就如同我和你的父皇一般...无论曾经有多亲近也罢...最终都是免不了....”说到这时,师父似乎不忍再讲,面上涌出几分难言的痛色,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这或许就是你我皆生在帝王家的宿命罢...但我多么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即便是你我之间非要分个成王败寇,你也根本无需担心...因为你我之间...自然是你赢,也永远只会是你赢...”
皇帝猛地一怔,抬眼呆呆望着师父泛起苦涩的唇角,像似全然不明白地脱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师父苦笑了一下,沙哑地道,“陛下啊陛下...其实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争啊...这些年来,世人皆骂我是荒唐恣睢的篡权者,我也未曾辩驳一言,您可知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很明白,我有多荒唐不堪,便愈能显得你这位后继的少年天子多英明磊落名正言顺!”说到这时,师父抬起手,似想上前拍上皇帝的肩膀,可手臂凌空了片刻,还是垂了下来,她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继续道,“你听着,无论旁人怎么看我论我,我都不在乎。可你不同,你该是我慕容家最出色的男儿,你必须要做一个被世人传颂的明君。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搞砸了啊。你懂吗...彦...陛下。”
皇帝完全呆住了,眼睛里流露的神情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