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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迤在他对面坐下,眼睛里带着无奈,又有几分同情。

    “孽……子……”他费劲全身力气,也只断断续续吐出这两个字。

    “无论如何,我也是您的儿子。”燕景迤笑,“我们利益相同,您又为何在儿臣背后扰乱儿臣的计划呢?”他说着又带上了几分不解。

    “你……你……你……”燕帝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地看着怒视着他,想伸手指着他,却抬不起手。

    “若父皇安安分分,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处境?”燕景迤毫不在乎他的愤怒,脸上一片淡漠。“儿臣从未想过要对您如何,您在位这么久,做了多少天理不容之事,儿臣皆看在眼里,想劝父皇两句,奈何父皇太过固执。”他有些无奈,“眼看着多少黎民百姓受难,儿臣不能坐视不理,让历代燕王的千辛万苦之基业毁于一旦。儿臣说过会让您安度晚年,可您为何就是不听呢?”

    燕帝被他几句说的咳嗽不止,挣扎间发丝散落,褶皱的脸上显出几分狼狈。

    “哪怕到如今,您让儿臣陷入两难之境,儿臣亦从未想过要如何,只想父皇日后能安心养病便好。”燕景迤扶他躺下,这画面像极了父慈子孝。“儿臣得空便会来看您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放下帐幔,挡住了燕帝一脸灰败之色。

    “看好陛下,若有任何闪失,唯尔等是问!”他走到门口,瞥一眼恭敬侍立的侍卫,淡淡发号施令,不怒自威。

    “遵太子令!”侍卫们凛然领命。

    燕景迤回来之后,来过沐王府几次,与沐王爷都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一切仍旧风平浪静。

    “子兮姑娘有心事?”袅袅笛音停歇,有人轻声问道。

    此刻北风吹来,吹得子兮的青丝飞扬,几缕缠绵到眼前,舞蹈着,遮住她的视线,她不禁眯起了眼睛,不让发丝吹到眼睛里。

    她不用回头,也知身后来人是谁。

    “太子怎有闲情到此?”子兮转动了下手中玉笛,又利落地别至腰间。似乎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并无惊讶。

    “子兮姑娘笛音一绝,迤闻声而至,可有不妥?”燕景迤低低一笑。

    “是吗?”子兮掀了掀唇角,“如此,竟是子兮的不是了,竟扰了太子好眠。”

    “本便睡不着,信步而行,没想到竟遇到了子兮姑娘吹笛,迤也算是一饱耳福了。”燕景迤并不把她似笑非笑的神色放在心上,侃侃道。

    “此处与皇宫有一段距离,太子倒是难得得闲了。”子兮把不断舞动的头发扒拉开,露出一张清爽的脸,在夜色下,又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难得一见,不请迤喝杯酒吗?”燕景迤忽略她话中有话,自顾自地撩袍坐下,一支胳膊架在石桌上。

    “是子兮怠慢了。”子兮笑笑,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拿起一只酒杯,满上酒,道:“如此寒风,喝杯酒暖暖身。”

    “多谢!”燕景迤接下,盯着她片刻,忽地一笑,“遥想四年多前与姑娘初相遇,没想到再次相见,竟还是在这风月楼。”

    “太子今夜是特地来此吧?”子兮垂眸,眼睫颤动,淡淡笑问。

    “不错!”燕景迤也不隐瞒,抿了几口酒,接着道,“迤离开新郑前,曾受明月公主之托。”

    子兮侧首,静待他下言。

    “公主道与姑娘情同姐妹,怕姑娘一人在燕国艰难,遂托迤略微照顾一二。”见她只是缓缓露出笑意,继续道,“只是迤自回国,便一直忙于政事,一直未有机会拜访,直到今日方有空闲,姑娘不会怪迤吧?”

    “太子言重。”子兮笑笑,甚为善解人意,“太子国事繁重,子兮之小事,岂敢劳烦太子尊驾?”

    “公主嘱托,迤不敢忘。”燕景迤道。

    “太子一直都是这般深情!”子兮两指捏起酒杯,边饮酒边抬眼看他,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戏谑,“只是不知清悦郡主一事,太子打算如何处理?”

    “是父皇亲口下旨同意南国六皇子与郡主之婚事,迤有什么想法并不重要。”燕景迤先是被她问的一怔,接着苦笑。

    “南国路途遥远,清悦郡主身体羸弱,太子便忍心郡主长途跋涉?”子兮的语气一直淡淡的,听不出质问,也没有疑惑。

    “南国使者说南国有一神医,曾医治好了危在旦夕的南国六皇子,只是,神医有言,非南国皇室不医,若此番清悦郡主嫁与南国六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南国皇室,若能有神医医治,也是一桩好事。”燕景迤道。

    “言之有理。”子兮不置可否地一笑,不再开口。

    一杯酒饮尽,又接着一杯,一壶酒很快便见了底,子兮晃晃酒壶,不满地嘟囔一声,一根手指拎起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半睁着眼,似醉非醉道:“时候不早了,子兮先行告退了。”说完还拱了拱手。

    “且慢!”她方转身走了两步,燕景迤出声唤住她。

    子兮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等他再次开口。

    ☆、后悔救你

    燕景迤起身,双手背后,从亭子里慢慢踱出来,与子兮并肩而立,仰头看了一下星空,道:“天下就要大乱了!”

    “太子说笑了!”子兮淡淡一笑,并不看他,“这本就是乱世。”

    “先五国总能维持平衡,然韩帝之后,必然失衡。”燕景迤也不顾她的嘲讽,声音平缓道。

    “明月公主嫁过来,这韩国还不是太子囊中之物?”看他一两句话似乎也说不完,子兮边讥讽边后退,几步之后,靠在亭柱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姑娘与明月公主情同姐妹,不陪着她留在燕国皇宫吗?”燕景迤顺着她的话,说起了她与明月的交情。

    “我子兮可不是那笼中鸟!”子兮眼眸一闪,冷笑一声。

    “天下大乱,各国之间必将征战不断,若子兮姑娘仍周游天下,恐有性命之忧。”燕景迤道。

    “太子多虑了。”子兮好笑,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突地就笑了,“子兮纵使身死异乡,也不愿此身困顿。”

    “若仍给你自由呢?”虽惊讶于她的决绝,燕景迤却没放弃继续劝说。

    “太子当真小看我子兮了。”子兮站直身子,冷冷清清地看他一眼,“我岂是甘愿与人共侍一夫之人?”

    “姑娘何以如此决断?”燕景迤皱眉,“女子终将嫁为人妻,且迤愿与姑娘共享这天下,终有一日,迤为这九州之主,姑娘亦能长伴君侧。”

    “太子这般打算,明月公主可知?”子兮并不急着反驳,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月她自是识大体的。”燕景迤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气,笑道,“她那般喜欢姑娘,若能日日与姑娘为伴,必定欣喜。”

    “可我不愿!”子兮忽地敛了笑,淡漠疏离地看着他的